中国朱鹮从七只到九千多只 他们做了这些努力

2023年05月21日09:42  来源:央视新闻客户端

截至2022年底,朱鹮种群数量已从发现时的七只增长到九千多只。40多年来,中国怎样将朱鹮从灭绝的边缘拯救回来,并让它繁衍壮大?如今,朱鹮保护又面临哪些新的课题?

野化放飞

2023年3月3日,开化县唐头村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古佛节,这项入选浙江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民俗庆典,吸引了周边乡镇和县城的大量游客。

在文化广场、村口等人流密集的地方,新悬挂的条幅和宣传画在告诉人们同一件事情:保护国宝朱鹮。

朱鹮是东亚特有鸟国际濒危鸟类,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素有“东方宝石”的美誉。

2022年底,10只朱鹮在浙江德清的朱鹮繁育研究基地经过野化训练后,被引入钱江源国家公园,地点就在唐头村这片依山傍水的湿地。今年2月底,朱鹮从大网笼放飞野外,放飞方式与很多人想象中的不同。

钱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局 科研监测中心主任 余建平:我们是开了一个小口,它是这个洞口走来走去,一直都没有想出去,后来它自己看看是很安全的,又往洞口走出去。目的就是出来时不会起飞,先到前面这个栖息地里面,去找找食,适应适应环境。我们设想是让它能够留在这里。

2023年3月初,有四到五只朱鹮留在了这里,它们在附近的农田、溪流内涉水漫步,寻找小鱼、泥鳅、青蛙等水生动物作为食物。

北京林业大学教授 丁长青:钱江源这个地方是在浙江的衢州地区,在整个朱鹮来讲,是它的历史分布区。我们就考虑到要提出来朱鹮“再引入”的构想,这个“再引入”是一个学术上的词,就是在一个濒危物种已经绝灭了的历史分布区,重新建立一个可以自我维持的稳定的野生种群。

丁长青教授长期从事朱鹮研究和保护工作,根据他介绍,朱鹮是“十四五”期间我国开展野化放归的15种珍稀濒危野生动物物种之一。

北京林业大学教授 丁长青:它会要有个种源的支持,还有一个栖息地,合适的、适宜栖息地的选择,还有一个很重要就是当地政府和社区的支持。

钱江源国家公园体制试点区位于浙江衢州,地处钱塘江的源头。这里保存着全球稀有的、低海拔的中亚热带原始常绿阔叶林,是白颈长尾雉、白鹇等珍稀鸟类的集中分布区。虽然有着丰富的动物保护经验,但钱江源此前从没有过为重建种群而野外放飞的先例。

钱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局 科研监测中心主任 余建平:(朱鹮)来之前我们是非常担心的,它适应不适应我这个环境。外界环境是三个因素,一个是天敌,雕、鹰很多,对它的野外生存也是很大的挑战;第二个是它这个栖息地环境是不是受到破坏和受到保护,这个很关键;第三个是它要有充足的食物来源,没有食物来源它就生存不下去。

朱鹮属于涉禽,溪流或农田等湿地环境是理想的栖息地。2022年,在对钱江源国家公园的多块湿地评估比对后,专家们最终选择了这里作为野化放归点。

水生生物的数量、土壤中化学残留物的含量,是重要的考量因素。

钱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局常务副局长 汪长林:我们在2018年时候,就探索开展了农田的地役权改革。它的核心就是说不使用农药化肥。哪怕朱鹮不来,我们这个事情也要做,因为这个确实是保护的需要,保护生物多样性的需要,也是保护水源地的需要,这个反过来也恰恰给我们朱鹮的引进,创造了一个非常好的栖息环境。

此外,湿地周边的森林以及临近的这两棵大樟树也成为选择这里的重要因素。

钱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局 科研监测中心主任 余建平:我们把大樟树作为自然放飞的过程中,它以后栖息的地方。我们的目的是让它们在这个上面筑巢,繁殖下一代。

在2月底钱江源朱鹮野外放飞后,针对朱鹮的监测工作随之展开。放飞前,保护者在6只朱鹮身上安装了跟踪定位器,可以了解活动距离、飞行高度、飞行速度及身体温度等等。

北京林业大学教授 丁长青:野化放飞释放以后的监测,其实是“再引入”里面一个很重要的内容,直接就能够来了解或者是来评价“再引入”是否成功。

就在野外放飞一周后,根据钱江源国家公园的监测,有一只朱鹮飞越了附近的高山,由于这里地处浙皖赣三省交界,山的那一边已是江西境内。为了了解这只朱鹮的情况,保护区的工作人员前往江西了解情况。

根据此前跟踪定位器传回的位置,以及江西当地人拍摄的照片,这只朱鹮最近是在江湾镇的一条溪谷附近活动。这里的环境能否适合朱鹮栖息?时下已是朱鹮繁殖季,是否还有另一只没有佩戴定位器的朱鹮在附近?这是保护者需要了解监测的重点。

这天下午没有发现朱鹮的身影,但实地考察后,两边保护者对附近栖息环境和朱鹮食物来源有了信心。

钱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局 常务副局长 汪长林:那个地方非常适合它栖息,那我们怎么样让当地老百姓形成一种共同保护的意识、氛围,那这个朱鹮如果它愿意待在那里,我想就让它待在那里,我们双方共同做好一些保护的工作。

2月下旬,监测人员观察到朱鹮的羽毛由白色转为灰色,这是因为繁殖期的朱鹮在水浴时会用分泌的黑色物质涂抹羽毛,在整个鸟类中,只有朱鹮采用这样的方式。

2月底,摄影师又拍摄到两只朱鹮赠送树枝等行为,这通常被认为是求偶的表现。在此之后,能否有朱鹮成功筑巢和繁殖,成为钱江源监测的重点。

钱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局 科研监测中心主任 余建平:在自然界自由地配对成功,能够繁殖下一代,能够在这里栖息下来,那么就说我们的钱江源国家公园南方这个种群繁育是成功的。

这是一百多年前,法国人阿尔芒·戴维在中国考察后绘制的朱鹮,他在19世纪下半叶的中国浙江、河北、陕西等多地发现过朱鹮,巧合的是,他还曾记录过野生朱鹮在浙江衢州营巢繁殖的情况。

历史上,朱鹮广泛分布于亚洲东部,但到了20世纪上半叶,这一物种在极度繁盛中快速衰退并濒临灭绝,20世纪七八十年代,野生朱鹮相继在苏联、朝鲜半岛、日本宣告灭绝。

北京林业大学教授 丁长青:第一个就是森林的砍伐,造成了这些巢位和营巢树的缺失;第二个就是滥捕滥猎;第三个是农药的使用,就是DDT(农药),大量使用农药化肥造成朱鹮的觅食地,主要是稻田这些地方,它里面的泥鳅以及其他一些水生动物数量的锐减以后,朱鹮的食物资源就少了。

20世纪70年代,国际社会把朱鹮生存的最后希望寄托于中国,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中国开启了寻找、拯救、保护朱鹮的艰辛历程。截至2022年底,朱鹮种群数量已从发现时的七只增长到九千多只,四十多年来,中国怎样将朱鹮从物种灭绝的边缘拯救回来,并让它繁衍壮大?如今,朱鹮保护又面临哪些新的课题?

寻找与拯救

作为朱鹮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所在地,近些年,在洋县见到朱鹮并不是难事。然而,1978年,当国务院有关部门组织中科院寻找朱鹮时,国内已经超过十年没有朱鹮的报道。

今年87岁的刘荫增是中科院动物研究所的研究员,为了寻找朱鹮的踪迹,四十多年前他率考察队辗转全国多个省市。

到1980年底,苦苦寻找的考察队依然没有发现朱鹮的踪迹,人们对野外是否还有朱鹮幸存普遍感到悲观。

1981年春天,刘荫增率队第三次来到洋县,继续在秦岭南麓的汉中盆地寻找朱鹮。当年5月,两名村民报告说,在北部山区看到过朱鹮,考察队随即前往。

经过几天的跟踪考察,刘荫增最终在这个叫金家河的地方发现了一对朱鹮成鸟,此后,他们又在姚家沟一块墓地的青冈树上发现了正在繁殖的另一对朱鹮,巢中还有3只雏鸟。

7只朱鹮在秦岭的发现,震惊了世界,也为朱鹮的拯救和复兴保留了最后一线希望,但随之而来的,如何开展有效的保护措施拯救这一极小种群,成为当时最紧迫的问题。

北京林业大学教授 丁长青:就地保护和易地保护,这是野生动物保护的两个途径。就地保护就指的就在原地保护这个物种,它的种群以及它的栖息地。易地保护就指的是,用一些比如动物园、饲养繁育中心,保证它一个人工繁育的种群。这个目的并不是说,就是为了动物园展览,是为了有朝一日,把这个人工的种群能够放到朱鹮,或者是这个濒危物种,已经灭绝了的历史分布区,重建它的种群。这里有一个需要借鉴的问题就是日本。

20世纪60年代,日本曾采取措施对朱鹮栖息地加强保护,但没能阻止野外种群数量的滑落。80年代初,日本将野外仅存的5只朱鹮全部捕获,尝试人工饲养和繁殖,但没有繁育成功。在这样的背景下中国的朱鹮保护将何去何从?

北京林业大学教授 丁长青:当时有过讨论,应该也是一个很认真地科学的论证,包括咱们主管部门,以及中科院和其他的这些院校的一些鸟类学专家,一起参与的。现在总结上说的话,叫做就地保护和易地保护同时开展,因为当时这个七只里头有一只雏鸟,后来取名叫华华,就中华的华,它就是因为从树上掉下来了,掉下来以后受伤了,也试图放回去,但是不成功。最后就放到了北京动物园。

1981年6月,秦岭一号朱鹮群体临时保护站在姚家沟成立,四名年轻的保护者因为朱鹮住进了大山深处,成为这个山沟里的第八户人家。路宝忠是当时的组长。

陕西汉中朱鹮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原副局长 路宝忠:朱鹮在哪,我们就人在哪,它在田里觅食,那我们就是找个隐蔽地方蹲在那,或者趴在那,搭个棚子在里面观察。每天就重复同样的工作。

路宝忠说,确保朱鹮的顺利繁殖是当时最重要的任务,为了防止蛇攀爬上树、伤害幼鸟,他们在树干上绑了刀片;为了防止雏鸟掉巢,他们在树下拉起了软网;在发现哺育幼鸟食物不足时,他们采取人工投食措施。

但是在最初的10年间野生朱鹮数量并没有因为人类保姆式的保护而明显增长,从1981年到1990年野生朱鹮种群维持始终在10只左右,1994年世界自然保护联盟将朱鹮濒危等级定为极危与灭绝仅一步之遥。

陕西汉中朱鹮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原副局长 路宝忠:种群基数非常小,而且我们1981年发现这个朱鹮的时候,这个物种它就是一个快速在衰败将要灭绝的一个物种。那么要从灭绝这么一个瞬间,要让它先不要再灭绝,先不要再死亡,让它先能够平安生存,然后再增长,这个逆转是不太容易的。

路宝忠说,回过头来看,那时朱鹮种群的艰难维持或许是必然经历的阶段。但在野生动物保护手段和理念都谈不上先进的80年代,这样的现实也一度让朱鹮守护者陷入低落情绪。

陕西汉中朱鹮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原副局长 路宝忠:这个新鲜时间过了以后,觉得这什么时间是个出头之日。老百姓问,你们一天围这几只鸟这样跑有啥意思,我们怎么回答,我有时候给老百姓都没法回答。饭都吃不饱,还要保护几只鸟,这时候就有一种寂寞、一种惆怅、一种徘徊这种想法。

但在接下来的十年里,野生朱鹮数量增加,转机开始出现。路宝忠认为其背后的主要原因是建立了社区群众广泛参与的保护模式。

陕西汉中朱鹮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人工饲养繁育中心 刘义:那个时间就是人海战,朱鹮繁殖期24小时,早上天一亮就去,去山上,待在监护的窝棚里面就看,一直到天黑,晚上还有人要睡在朱鹮的巢树下面。

刘庄村村支书李彦明的父母,当年就曾在夜里守护朱鹮巢。

从生活习性上看,朱鹮是与人类伴生的鸟类,他们常在村民的水田中觅食、在房前屋后的大树上筑巢,随着朱鹮数量增加,承包责任制开始推行,这在当时的洋县极大地调动了村民的保护意识。

陕西汉中朱鹮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原副局长 路宝忠:朱鹮多了,范围大了,你要跟踪、保护,我们这个机构已经不适应了。从1994年开始我们推行保护承包责任制,这棵树或者是这一个巢区,就是你这个老百姓,这一户老百姓,全是给你们保护我们给你承包费。

从1991年到2000年,野生朱鹮的种群数量从10只增长到102只,数量进一步增加,分布范围扩大,承包责任制被取消,之后建立了信息员制度,并持续至今。

在洋县采访时正值朱鹮繁殖期,保护区工作人员对朱鹮的巢址一一核查,登记在册。

这天,他们接到了一位村民提供的新的朱鹮筑巢信息他们到现场核实情况。

这位村民在微信提供信息时,还写了这样一段话,“朱鹮就在我家旁,大树上面建的房,旧房婚房搭两旁,早晨四点它起床”。经过40多年的宣传保护,朱鹮几乎成为洋县人的共识。

北京林业大学教授 丁长青:在1999年的10月份,在陕西洋县还召开了一次朱鹮保护的国际研讨会。当时就是IUCN(世界自然保护联盟)鹳、鹮、琵鹭专家组的主席叫考特先生,他的讲话中就有一句话,当时我记得非常清楚,他提到的,中国朱鹮保护取得的成绩,是世界濒危物种保护的成功典范。

随着数量上升,2000年,世界自然保护联盟将朱鹮受威胁等级从极危调整为濒危,这标志着中国朱鹮保护取得了显著的阶段性成果。

栖息地保护

在朱鹮的种群数量进入平稳增长后,朱鹮保护的侧重点也逐渐转向了它的栖息地。

早在1981年发现朱鹮后,洋县即颁布了“四不准”文件,包括所有树木一律不准砍伐、朱鹮经常活动的稻田不准使用农药化肥等。

在朱鹮栖息地分布较少时,这样的措施还行之有效,但随着野生朱鹮数量增加,更大范围的栖息地保护与经济发展产生了矛盾。

李天刚在1998年至2012年担任洋县主管经济的副县长,他说,为了保护朱鹮,洋县“有矿不能开,化肥农药不能使,化工企业不能办”,国家级贫困县的帽子戴了很多年。

2003年,为了让农民从保护中受益,世界自然基金组织联合朱鹮保护站、当地农企,开展了绿色水稻项目,希望通过打造绿色稻米,提高单产价格,弥补总产量的减少。

陕西省汉中市洋县双亚集团董事长 周亚刚:我要负责给他(农民)一个高价收购,有一个保底价,这样以后农民才吃了个定心丸。高出市场价的20%到50%之间来跟他谈。但是我最后大米就被贴个绿色商标,这样以后也就米的价格我也提高了。

周亚刚说,他最终选择继续坚持一段时间,而两年后,我国颁布《有机产品国家标准》,洋县化肥农药的限制转而成为优势,“绿色水稻”的尝试也为后来的工作积累了经验。

陕西省汉中市洋县双亚集团董事长 周亚刚:我做绿色水稻的时候是为了保护朱鹮、保护环境。后来有机这个产品价格就高了,九几年卖黑米的时候,就是一块八毛钱到两块二毛钱之间,我现在的黑米,线上买的都是12块钱到15块钱一斤。

2015年,洋县被授予首批国家有机产品认证示范县的称号,洋县朱鹮牌稻米被评为全国驰名商标,这也是西北地区谷物类首个驰名商标。

陕西省汉中市洋县原副县长 李天刚:朱鹮使洋县的有机产业得到了发展,洋县的有机产业的发展促使了朱鹮的种群的扩大。

这里是朱鹮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核心区域的刘庄村。过去十几年间,因劳动力外出打工、山里村民外迁等原因,水稻田大面积撂荒,使朱鹮栖息地减少,这让朱鹮保护区花园站站长闫佳琪非常担忧。

闫站长说,核心区空心化的话题近几年屡被提及,为了保护栖息地,过去几年他们出资让当地农民为冬水田翻田蓄水,2022年6月,开始通过中央财政湿地保护修复补助项目,开展了撂荒水田修复。

刘庄村所在的这一地区海拔600至800米,2000年时这里集中了80%以上野生朱鹮巢址,但到了2020年,87.4%的朱鹮繁殖地在海拔600米以下地区。监测显示,从1981年至今,朱鹮野生种群从高海拔山区逐步向人口密集的平川及浅山丘陵区扩展,这样的变化给栖息地保护带来了新的挑战。

2023年4月,国网汉中洋县供电公司在电线杆上安装护鸟器,此前已经有朱鹮在上面营巢的记录。专家认为,这种异常繁殖行为可能与天然巢树资源缺乏或人为干扰有关。

陕西汉中朱鹮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原副局长 路宝忠:已经出现一些问题,就是朱鹮争巢区、争大树。城镇化建设发展,势必县城要向外围扩大,朱鹮目前它就在外围,它就在县城外围,甚至县城里边也有朱鹮的营巢大树,那么这些树木就应该把它保护好,保护起来,不要再砍伐。

人工繁育与种群重建

2023年4月4日上午,朱鹮保护区今年的人工繁育工作正式开始,受此前雨天影响这项工作比往年稍晚这让孵化员刘义有些担心。

在人工饲养的朱鹮巢中取卵是今天的头等大事,按计划,他们上午要取两个巢的卵,一般每个巢会有2到4枚卵。上午10点,第一个巢顺利取卵3枚。

陕西汉中朱鹮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人工饲养繁育中心 刘义:今天已经是有点晚了,我刚才有点担心,但是问题也不大,因为它那个蛋一个是颜色,还有它那个大小它那个形状,都是没啥问题。

在朱鹮亲鸟孵化18—23天后取卵,再放入孵化器进行人工孵化,这是多年来探索出的繁殖成功率较高的方法。

陕西汉中朱鹮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人工饲养繁育中心 刘义:搞这个孵化的人,每天工作14个小时,14个小时不能睡觉。

1981年,在朱鹮就地保护的同时,人工饲养和繁育也同步开展。20世纪80年代,北京动物园利用洋县野外救助的6只幼鸟,建立了中国朱鹮第一个人工种群。不过朱鹮在人工饲养条件下的繁殖经历了较为漫长的探索过程。1990年北京动物园人工孵化出第一只朱鹮雏鸟。

随着人工繁育技术的攻克,朱鹮人工种群数量快速增长,截至2020年底,我国已在陕西、河南、浙江等地建立多个朱鹮人工饲养繁育基地,此外,还向日本、韩国提供种源和技术,帮助其重建朱鹮种群。

德清县下渚湖朱鹮繁育研究基地,坐落在湖中的鸟岛上,钱江源10只朱鹮就来自这里。2008年德清从陕西引入5对10只朱鹮,经过15年的发展,截至2022年,德清人工朱鹮种群数量达382只,成为全球最大的朱鹮繁育种源基地。

在迁居钱江源之前,10只朱鹮就在德清的这个大网笼里进行野化训练。

由于朱鹮饲养个体长期生活在狭小网笼,飞行、上树栖息、躲避天敌以及在自然环境中觅食等能力有不同程度退化,提高野外生存技能,是野外放飞前首要解决的问题。

在朱鹮的就地保护和人工繁育都取得明显进展后,21世纪初,我国开始探索朱鹮野化放飞的技术手段,希望在朱鹮的历史分布区重建野外种群。

2004年到2006年,我国在陕西洋县开展了朱鹮野化放飞实验,获得成功,2007年开始,我国在与洋县纬度近似的陕西宁陕、周至,河南董寨等地开展朱鹮野化放飞工作。

2014年德清野化放飞朱鹮33只,如今,在德清下渚湖周边人们也能在野外看到朱鹮的身影。

村民:就在这里嘛。冬天的时候它过来要来找地方了,以前有两个鸟过来,第一年生了4只,第二年生了3只,第三年生了2只,第四年也是4只,第五年4只,朱鹮这个鸟是很好的。

而下渚湖朱鹮繁育研究基地附近的这片水塘,则更为外界熟知。野外放飞后留在这里的一个朱鹮小种群及其后代。吸引着长三角的鸟类爱好者来到这里。对他们而言,朱鹮这个此前难得一见的珍贵物种现在不再遥远。

根据德清县提供的数据,2022年德清野外朱鹮种群数量达287只,据监测,放飞的朱鹮实现了稳定的繁衍生息。但在专家看来,朱鹮在南方历史分布区仍存在很大空白。

北京林业大学教授 丁长青:我们现在要布局,就像下围棋一样,我们要在这个空白上点上几个点,这几个点就是能够起到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作用。现在已经选到的就是浙江的钱江源国家公园,还有湖南的南山国家公园,现在都已经在做的了,以后可能还会有其他的,你比如江西、湖北可能还会选择其他的地方。

除了重建朱鹮南方种群,另一项充满想象力的工作也在推进,那就是通过朱鹮在东部沿海的野化放飞,重建历史上贯穿南北的朱鹮迁徙种群。

北京林业大学教授 丁长青:现在的所有的朱鹮,都是在洋县这个种群,这是一个不迁徙的居留型的种群。在东部,我们从俄罗斯一直到南边,到中国台湾,这是一个迁徙的种群,这个迁徙的种群到现在已经应该是没有看到它的成活的个体,我们推测可能已经不存在了。要用一个居留型的种群去重建迁徙种群,其实难度很大。因为这个迁徙,不是说一个咱们出个差这么简单的事,因为作为一个物种来讲,它迁徙之前它要做充分的准备,包括脂肪的积累,还有激素方面的,以及飞行能力,这些都要去调动,但是这些调动我们很难事先都给它训练好。

重建鸟类迁徙种群此前有过先例,20世纪60年代,为使美洲鹤摆脱灭绝风险,美国和加拿大建立人工繁育的美洲鹤种群,但人工种群并不知道如何迁徙,因此保护者以滑翔机代替母鹤,引导美洲鹤恢复迁徙习性。但朱鹮迁徙种群重建可能更加复杂,中国科学家提出了创造性的方案。

北京林业大学教授 丁长青:中国的沿海有滩涂,它基本上是一个连续的条带,这样我们只要把这个朱鹮能够在滩涂去觅食,能够取食滨海的一些食物的话,就说明它的觅食地就可以连续了。到了迁徙的季节以后,北方冷的时候它就可以往南去了,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也有其他鸟类沿着海在迁徙,对它来讲,它就参加大部队就可以了。

2018年,我国科学家对北戴河的人工朱鹮种群开展滨海滩涂食物转换实验,证明了朱鹮能够自主觅食20%到50%食量的滨海生物,表明朱鹮能够摆脱对稻田和淡水湿地的绝对依赖,为在东部沿海拓展朱鹮分布区提供了科学依据。

北京林业大学教授 丁长青:如果朱鹮能够在海边觅食了,我们又是下一步的工作,希望可以把朱鹮放到中国北方的沿海地区,比如北戴河甚至是辽宁,或者再往北,这样它繁殖了以后,这些鸟就可以沿着(滩涂)往南飞,而且我们在黄河三角洲、在盐城,就是山东、江苏以及下一步希望在浙江,我们都建立几个野化放飞的种群,它们也就是从这放出去的鸟,放到北方的鸟,我们希望它还能够回到它自己以前野化放飞的这个地点,因为它是从南方这几个基地里头成长起来的,它就会对这个地点有印象,但是也不是说要求它一下从北方一口气飞到这边。

据专家介绍,一旦恢复迁徙和不迁徙两类种群的生态功能,朱鹮对气候和环境变化的适应能力将大大提高,可能彻底摆脱濒危状态,也将对世界濒危物种保护提供中国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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