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游记：苏禄王传》第五章 峒王妃的选择

东王巴都葛巴哈刺和西王、峒王妃、张谦等一起商量送峒王八都回巴西兰岛安葬的事，西王麻哈喇葛麻丁理亏，主动让出了自己的座驾——那艘最大的山马舟，运送峒王八都的遗体，峒王妃巴都葛叭喇卜一行、西王的黑衣人跳舞团，再加上东王带领的苏禄岛的人，分别乘坐着几十艘独木舟，浩浩荡荡向巴西兰岛进发。

巴西兰岛位于苏禄群岛的东北部，山上有一座最高的巴西兰山，巴西兰岛因此山得名。

上的岛来，但见岛上山高林密，淙淙的河流从森林里冲出来，各色的鸟儿在树林外盘旋鸣叫。白云在远处的巴西兰山顶上盘旋，像一面飘逸的旗帜，当地人称作旗云。

东王和张谦忙着准备葬礼，东王虔诚地说：“既然峒王到我苏禄岛是要加入伊斯兰教，又是为了保卫我的生命而死，他是为了伊斯兰而牺牲的，死得极其光荣，应按照穆斯林的葬礼来举行。”

峒王妃说：“我们峒王王族都是把尸骨安葬在高高的巴西兰山上的，我希望八都的遗体也要葬在那里。”

西王插话说：“我们达威达威岛人升天了，就要用火焚烧，尸体的火焰变成太阳的光芒，还是我们的方法好！”

张谦最后说：“峒王的安葬方式，还是要遵照峒王他们家族的意见，回到他们家族的墓地去，就听峒王妃的意见吧。”大家都表示同意。

东王让西王亲自领着达威达威岛来的黑衣人为峒王抬棺，峒王妃在前面领路，一些仆人在她的前面用砍刀砍掉拦路的树枝，清理道路，送葬的队伍穿过茂密的森林，向山上走去。

迎面遇到一条湍急的大河，河水清澈，哗哗作响，这是一条从巴西兰山上流下来的河流，大家正疑惑怎么过河，峒王妃说：“这是我们的巴兰河，我们沿着河岸走，就能走到山上去。”

于是大家就沿着巴兰河，继续前行。

茂密的森林遮住了太阳，哗哗的河水又送来了清凉，显得特别凉爽。树上的鹦鹉很小，叫声却特别响亮，河边的水鹿脑袋很小，嘴唇有一圈黑边儿，人还没到，它们早已跑得很远很远。巴西兰岛独特的环境，让这里的鸟兽都和别处的不一样。

西王和黑衣人们抬着峒王的木棺向山上走去，棺木沉重，一会儿就要休息一下。休息的时候，西王来到河边洗脸，看到这里美丽的风景，突然发出了一声叹息。

独眼龙一路上也在靠近西王的身边抬棺。抬棺的时候，他假装使劲，其实一点儿也没有出力。但是西王洗脸的时候，他却紧紧跟着，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事情。

独眼龙在河边听到西王的叹息声，悄悄地问：“西王爷，您为什么叹息啊，是不是累了啊？”

西王不服气的说：“我是大巫师，我能累吗？”

独眼龙说：“我明白了，您是看着巴西兰岛这么大，这么美，峒王没有了，峒王妃和这么大的岛就要换新主人了！下一步换谁呢？”

西王疑惑地看着他说：“咦，你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我刚刚有这种感觉，还没有想清楚，嘿，您就全都给我说出来了！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啊！”

独眼龙嘿嘿地笑着：“谁叫我是您的仆人呢？我不替您着想，那还行啊？”

西王想了想说：“下一步巴西兰岛和峒王妃还真是一个好机会啊，我达威达威岛可以和巴西兰岛联成一体了！可是，我脑子不够用，想不起来，我如果娶了峒王妃，那她是留在巴西兰岛呢，还是跟着我去达威达威岛呢？”

独眼龙嘿嘿一笑，说：“那好办啊，只要你娶了她，这巴西兰岛和峒王妃都是你的了，你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啊！如果你把峒王妃，不，就是你西王妃了，接到达威达威岛去住，这里，我来替你管着，不就行了！”

西王高兴地跳起来，手舞足蹈：“太好了，太好了！”他没想到河边的地很滑，在他落地的时候，“吧唧”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又嗤嗤溜溜滑到河里去了。

独眼龙想笑，却没有敢笑，他赶紧招呼黑衣人下来，把西王打捞起来，这西王身体太重了，差点儿把独眼龙也给带倒。

西王气得骂起来：“你小子，怎么不给我看好地上的淤泥，还惹我这么高兴，安的什么心啊？”

独眼龙说：“等你把峒王妃弄到手，再摔一下也值得！”

西王摸摸还在疼痛的屁股，说：“摔得值！摔得值！”

接下来的行程中，西王开始心猿意马，一直偷偷观察着峒王妃的一举一动，她那梨花带雨的哭容，她那举手投足之间的神韵，无一不昭示着未来与自己成亲时的幸福和满足！

在高山顶上举行完隆重的葬礼，回到海边峒王王宫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大家已经说好，明天，东王和西王就要带着人离开这里，回到各自的岛上去。

峒王妃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给婴儿喂奶，这小家伙一天没有吃奶，已经饿得哭不出声音来了。峒王妃心疼得不得了，一边给孩子喂奶，一边哼着小夜曲儿，安慰还在抽泣中的婴儿。

西王麻哈喇葛麻丁和独眼龙一起来到峒王妃的门外，看到卫兵已经蹲在地上打起盹来，独眼龙在西王耳边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番，就把西王送进了峒王妃的房间。

西王走进房间的时候，峒王妃正在全神贯注地给孩子喂奶，享受母子二人幸福的时光。突然听到脚步声和重重的喘息声，吓了一跳，问道：“谁呀？！”

西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是我，西王爷麻哈喇葛麻丁。”

峒王妃觉得很奇怪，问道：“你怎么在这里？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啊？”

西王按照独眼龙教给自己的话，说道：“亲爱的峒王妃啊，你太美丽了，我已经爱上你了，你来做我的妃子吧！”

峒王妃的心情还笼罩在一片愁苦之中，根本就没有想到西王的出现，她惊讶地站起来，说：“你快走吧，不要和我说这种话！”

西王不起来，说：“你来做我的妃子吧！”

峒王妃生气地说：“好啊，你杀害我家峒王的事情还没有了结呢，我怎么能嫁给你这个仇人！”

西王一听峒王妃揭自己的伤疤，恼怒不已，气愤地说：“别不知道好歹，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峒王妃也生气了，大声喊道：“来人啊，把他拉走！”

峒王宫的卫兵冲进来，就拉西王。

听到里面吵了起来，独眼龙只好进来，他笑嘻嘻地对峒王妃说：“峒王妃啊，我要恭喜你啊，这是多好的事情啊，西王他是苏禄三岛中最大的王爷，他老人家看上你了，他要你做达威达威岛的女王，让你的孩子做他西王的王子！不仅你这辈子有了依靠，连这孩子都有依靠了！”

峒王妃有些迟疑，不知道说什么好，独眼龙继续开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来劝说峒王妃。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惊吓，峒王妃的孩子突然“哇——”地哭了起来，刚吃进去的奶漾出来一片。

峒王妃说：“你们走吧，我要休息了！”

独眼龙还在继续纠缠着。

临时住在另外一个房间里的东王巴都葛巴哈刺正要休息，他听到了峒王妃房间传出来的吵闹声，急忙赶过来，看到西王和独眼龙逼迫峒王妃的这一幕，十分生气，大声说道：“你们干什么，峒王刚刚下葬，尸骨未寒，峒王妃抚养孩子这么艰难，你们就这么逼迫人，对吗？”

西王没想到事情闹大了，连东王都参与进来了，只好让步，他说：“没事了，没事了，东王大哥，我是开玩笑的！”

东王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让西王下不来台，就说：“好吧，你们赶快走吧，明天一大早，我们还要一起离开呢！”

东王又转身对峒王妃说：“好了，没事儿了，峒王妃，你也好好休息，你这一段时间太累，太辛苦了！”

独眼龙对东王说：“东王爷，明天我们就各人走各人的，谁也别再管别人的事情了！”

东王听出来独眼龙话里有话，他们是想留下来，继续纠缠峒王妃，就说：“不行，我们一起离开，峒王八都老弟已经安葬了，回到了他们祖先的身边，我们任务完成了，都一起离开，谁也别想在这里惹事儿！”

独眼龙不敢说话了。

东王拉着西王一起离开了峒王妃的房间。

峒王妃已经听出来了，明天的送行将不会太平静，把二位王爷送出自己的房间之后，她辗转反侧，思考自己的未来。

第二天用罢早餐，峒王妃送东王、西王离开巴西兰岛，他们一起来到海边，看看各自的独木舟已经准备好了。

东王担心自己走后，西王再来纠缠峒王妃闹事，就让西王先走。

西王不走，他准备在东王走后，再做一次努力，逼迫峒王妃就范。

二人互相谦让，其实是互不相让。

张谦站出来，对二位王爷说：“二位王爷，小弟有个提议，不知道是否可行？”

东王对他点点头，西王大声说：“别卖关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张谦说：“二位王爷我看着是感情深厚，难舍难分，不如这样，咱们一起到苏禄岛去，在那里住上几天，我们兄弟三个一起喝喝东王大哥的甘蔗酒！”

西王很高兴，表示同意，但是，独眼龙拉拉西王的胳膊，小声说：“不行，别听他的。”

西王说：“不行，你们先走吧，我还有点儿事情，收拾收拾再走！”

峒王妃一直没有说话，她挽留也不是，赶西王走也不是，正在等他们一起离开，看到西王仍然不想走，就亮明了自己的心志，她走到东王面前，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大声说：“东王大哥，上次我家峒王爷是去苏禄岛归顺真主和您的，可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愿意继承他的遗愿，归顺您的苏禄岛，我愿意做您的仆人，服侍您！”

西王一听，惊呆了！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东王也感到十分突然，没想到峒王妃会这么做，他看看峒王妃，峒王妃温顺地低下了头，显得格外虔诚。

他又看看张谦，张谦却摇摇头。他问：“四弟，你是什么意思？”

张谦依然摇着头说：“我没有什么意思，这种大事，我不好参与，全凭您自己做主。”

东王想了想，对峒王妃说：“你现在不用投奔任何人，从你的性格来看，你能行，你有儿子，他现在虽然还很小，可是他会长大的啊，等他长大了，仍然做巴西兰岛新的峒王，三宝太监说了，我们三家王族要像兄弟一样生活，互帮互助。你有困难不要紧，我和西王都会帮助你的，当然，苏禄岛和达威达威岛有困难，你也同样会出手相助的！”

听着东王这样发自肺腑的话，峒王妃不住地点头，感动得热泪盈眶。

张谦也为东王的这一份无私的话语所感动，竟然鼓起掌来！

东王看了一眼张谦，继续说：“我们还应该像我们的邻国渤尼、满剌加的国王一样，一起去大明朝拜，去那里做生意，共同接受大明皇帝的封诰！”

峒王妃感动得笑了，她栗色的脸庞显得那样妩媚而幸福。

可是西王一听，却不干了，他说：“刚才还说的好好地，我佩服你的胸怀，很好，兄弟敬佩！可是，最后一句说的不对！”

东王说：“怎么不对了？”

西王说：“你想想，我们在这里当我们的王爷，过得好好的，干嘛去朝拜大明啊？那不显得我们低人一等吗？”

东王奇怪地说：“三宝太监在的时候，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们一起去朝拜大明皇帝？到那里去好啊，我们的珍珠珊瑚可以卖到那里去，还能得到大明皇帝厚厚的赏赐 ，何乐而不为呢？”

西王说：“大明在哪里？万里遥远，海上那么危险，我们值得去受那份罪吗？”

峒王妃看着西王，鄙夷不屑，她说：“你没有听说过‘要想富，去大明’，听说附近的大国小国都要去呢！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我要跟着东王大哥一起去！”

西王一听，生气地一击掌说：“嗨，你看这事儿闹的！”

他又回过头来，看看独眼龙说：“你小子在河边的时候不是说再摔一次也值得吗？你看看，竟然变成这样了，还显得我想占人家便宜似的。走，我们走！”

独眼龙问：“去哪里啊？”

西王生气地说：“还能去哪里？回我们达威达威岛！”

东王拦住他说：“不行，三弟，跟我一起去苏禄岛，反正你也要经过那里，我们和张谦四弟一起好好喝一壶，我们去朝拜大明皇帝，我们苏禄三王，一个都不能少啊！”

一提到“酒”字，西王心里一热，可是一听要商量去大明朝拜的事情，他又像一只空壳的海龟蛋，一戳就破。他生气地说：“不去，我哪里也不去，就回我们的达威达威岛，再说一句去大明的事情，我就不认你做大哥！”

东王被抢白了一顿，不知道说什么好！

峒王妃感激地走过来，举起拳头给他加油，说：“东王爷，别泄气，我们家峒王虽然不在了，还有我呢！如果需要，我就陪着你去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