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救护队》第二十一章 图云关浴火重生 三斗坪勇斗内奸

2019年07月08日08:56  来源:济宁新闻客户端  作者:杨义堂

白云出岫,隐居南山。

在陪都重庆南岸区,有一片南山风景区,在奇峰幽谷之间,有一座山峰,称作黄山,遍山松柏簇拥,风景极佳。在半山腰的密林之中,有一座中西式三层砖木结构的建筑,顶楼设有岗哨,楼下建有防空洞,底楼为会议室和休息室。二楼是办公室和卧室,房间宽敞,视野开阔,三面都有大玻璃窗。临窗远眺,既可欣赏群峰争秀,又可洞察山下的城市和行人。

云岫楼前一峰独秀,上面建有一小亭,名曰望江亭。庭上有一副对联:“一字帆樯排岸直,满城灯火映江寒。”蒋介石常来此亭观看山色,欣赏两江美景。

这里就是蒋介石在重庆黄山的官邸——云岫楼。蒋介石正坐在二楼书桌前审阅文件,他看着看着,突然一拍桌子:“娘希匹,一帮医生,本该安心治病,救死扶伤,难道还造反不成,叫戴笠来见我!”

戴笠毕恭毕敬地进来了,看到蒋介石静静地看着窗外,背对着自己,走过去轻声问道:“恩师有何吩咐?”

蒋介石把一份文件扔到他面前,气愤地说:“戴科长,都说你是中国的孙悟空,能上天入地,我看你就是个大笨蛋!”

蒋介石对人的称呼三六九等,有的称字,有的称兄,有的称呼先生,独对戴笠,仍以抗战前戴笠兼任南昌行营调查科科长时的职务呼之,且沿习至今终不改口。过去戴笠听见老蒋称他为戴科长,他都有一种与众不同的亲切感。可是今天,却觉得背后发凉。

戴笠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拾起文件,看到是一封中央组织部党务调查科科长徐恩曾关于红十字会救护总队向共产党部队偷偷运送药品的密信,信上说:红十字会救护总队林可胜向共产党运送大批药品和医生,接受欧洲来的共产党员,是左倾分子,甚至还有可能是一名共产党。

戴笠脸色蜡黄,辩白道:“中统徐恩曾是否为了邀宠,诬告林可胜,也未可知。”

蒋介石转过脸来,生气地哼了一声,问道:“你说什么?”

戴笠看到老头子生气了,赶紧说:“这个林可胜,据我了解,他本身就是一介书生,不辨党派,不懂人情世故。请恩师放心,不管此事是否属实,学生一定严查!”

蒋介石一字一句地说:“救护总队之方针,端在由全体人员专心担任救护工作,而不应分力于任何政治事项。现由你派出得力人员驻队考察,如查有轨外行动者,自可随时惩处。”

戴笠啪地一个立正,说道:“请恩师放心,只要有害于我党国事业,学生绝不会姑息迁就!”

不久,几位自称从敌占区来的青年医生来到图云关,要求参加救护总队。他们虽然自称从敌占区辗转而来的,却衣服崭新,面色红润。为首的一位名叫李新,身材瘦削,长着一双鹰隼一样的眼睛。

林可胜对这些人没有任何怀疑,他热情地和他们一一握手,对他们的到来表示欢迎。林可胜看到李新说话办事十分干练,就让李新暂时留在总干事办公室,和王媛媛在一起工作。

一天下午,上班时间,办公室里只有王媛媛和李新,李新走到王媛媛的桌子旁边,笑着打招呼:“媛媛小姐,看到你每天这么忙碌,又这么快乐,真是我们救护总队的一只百灵鸟啊!如果没有你,救护总队的生活会很没有意思的。”

王媛媛咯咯地笑了起来,说:“客气了,我哪有那么大的魅力?救护总队人才济济,美女众多,哪里轮得上我啊?”

李新问:“王小姐是什么党派?”

王媛媛快言快语地说:“我无党无派,无牵无挂,无依无靠。”

李新问:“林总队长呢?”

王媛媛说:“他什么党派也不是,他根本就不参合任何党派的事。”

李新又问:“你听没听说我们救护队有共产党的事情?”

王媛媛说:“我每天忙得脚不连地的,哪知道这些?你,你问这什么意思啊?”

李新急忙摆手:“我没什么事情,随便问问,聊聊天嘛,不能老聊天气什么的吧?”

王媛媛继续埋头整理文件,“也是啊,我不懂这事儿,也不喜欢聊着这样的话题,我先忙了。”

一天,林可胜正在和荣独山、张先林、汤蠡舟、周美玉、王媛媛等人一起开会,商量救护总队重建的事情。自从救护总队被日军飞机炸毁以后,大家都挤在新建的167伤兵医院里暂住。救护总队还建不建,怎么建,大家都各抒己见。不像刚到图云关的时候,生活急需,说建,呼啦啦就建起来了,这生活安定下来了,反而倒意见不一致了。

王媛媛将一封美国医药助华会范斯莱克教授的来信交给林可胜,林可胜一看,高兴地叫起来:“太好了,范斯莱克教授在美国举办了日军轰炸中国红十字会的展览,影响很大啊!”

大家都来到林可胜的身边,看范斯莱克教授的信件,信封里掉下来一沓照片:

有在纽约大学举办展览和募捐的照片;

有在马里兰大学举办展览和募捐的照片;

有在芝加哥举办展览和募捐的照片;

还有在美国西海岸的洛杉矶华人社区举办展览和募捐的照片,还是华人对祖国有感情,场面多么踊跃啊;

哈,竟然还有一张在美国白宫前面举办展览活动的照片!

这范斯莱克教授真是能干!他带着一帮学生把日本鬼子轰炸红十字会、破坏世界和平的罪行揭露无遗!

最后是范斯莱克的信件,林可胜读道:

“亲爱的林先生和协和的朋友们,美丽的周美玉小姐,

按照林可胜先生和周美玉小姐的安排,我和我的学生詹姆斯一起,在美国各个著名的城市和大学举行了日军轰炸中国的国际红十字会展览和募捐活动,影响非常大,美国舆论沸腾了!许多人都在谴责日本的暴行!展览引起了美国国会的讨论,面对日本和德国法西斯这样破坏世界和平、肆意践踏人类底线的行为,我们还能保持中立吗?为重建中国图云关红十字会救护总队的募捐活动也很有收获,已经募集资金88万美元,这是专门重建救护队的资金,请务必专款专用。”

林可胜读到这里,高兴地看看大家。

荣独山兴奋得不行,他说道:“范斯莱克教授干得真好好,既募捐到了钱,还揭露了日本人的罪行!”

张先林想了想说:“这就没有什么争议了,我们就用这个钱来建设。我看,砖石结构的楼房也能建起来。”

汤蠡舟捋着胡子说:“是的,我亲自建过东南医院,这个钱,没有问题,完全够!”

林可胜突然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他说:“等等,我还没有读完呢。范斯莱克先生在信中还说,他本人还有一项请求,就是希望专门为周美玉小姐和她的护理人员建一座护理楼,要以美玉小姐的名字,命名为‘美玉楼’。因为这个建筑,不必使用公共捐款,全部由他个人来捐助,首期将支付5万美元。”

各位同事的眼光齐刷刷地向周美玉看来。

周美玉脸刷地红了,不由得低下了头。

荣独山开始起哄:“亲爱的美玉小姐,你的魅力太大了!”

林可胜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多多少少理解周美玉心中的痛苦,他说:“独山,不要乱说话,听听美玉怎么说。”

周美玉腾地站起来,大声说:“这个范斯莱克,就是瞎胡闹!这个护理楼应该建,钱也应该收,但是,决不能以我的名字命名!”

王媛媛捣捣周美玉,羡慕地打趣说:“多好的事儿啊!你要不愿意,就以我的名字命名‘媛媛楼’吧!”

汤蠡舟站出来,十分认真地说:“媛媛,你说的那哪儿能行呢?外国朋友都是很认真的啊,不管什么原因,他说以周美玉主任的名字命名,那就要以她的名字命名,换一个别人,就是不行,不这样的话,就不能用这笔钱!”

周美玉望向别处,摇摇头,修长的睫毛像蝴蝶拍打着翅膀,忽忽闪闪,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睛,她幽幽地说:“反正,就是不能以我的名字命名,这是我的底线。”

屋里突然静了下来,没人再敢说话,大家觉得好尴尬啊。

林可胜也没有办法了,他摘下船形帽,㧟着头皮,不知道怎么办好。

过了一会儿,周美玉轻轻说:“你们先设计,先建设,顶多,到时候,就叫护理楼,不挂牌匾就是了。范斯莱克又不来中国,也没人到美国告诉他。”

张先林就是足智多谋,这半天,他一直在一旁琢磨着,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林总队长、美玉,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们来一个谐音,就叫‘美丽楼’,既像美玉的名字,又像女护士们共同的名字,美国人听起来也差不多,行不行啊?”

大家一听,不错,还真行,都点头称赞,哗哗哗地鼓起掌来。

林可胜呵呵笑着:“张主任学贯中西,肚子里有东西,这名字,真好!”

荣独山佩服地说:“张老兄,你是真行,钦佩钦佩!”

周美玉终于笑了,说:“行,这个我可以赞成!”

回到宿舍,周美玉打开床头上的一摞信札,这些都是范斯莱克来的,周美玉就放在这里,一封也没有打开。这次,她开始仔细地阅读范斯莱克的信件,确实,范斯莱克在不断地向她表白,对她的爱和深情,一份信这样写道:

“亲爱的周小姐,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说实话,我也在生我的气呢,我一直在为自己违背你的意志占有你而责备自己!

但是,我是爱你的,不因为时间的磨损和远隔重洋而减弱,我希望你能来美国,我身边的这个位置一直是留给你的。如果你同意,我愿意去中国支援抗战,而且我也一直在做这项工作,最近在各大城市和大学里的活动很成功,我很自豪!看到那么多人为你的国度捐款,我也很感动,我愿意把我的所有金钱捐赠给你,捐赠给你所爱的中国抗战救护事业,在那里建设一座最好的护理楼,让你每天工作和生活在我的爱里!

你永远的  范斯莱克”

周美玉读着读着,心中对范斯莱克的厌恶渐渐释然了,她决定给范斯莱克写一封信,就铺开信笺,用娟秀的英语写到:

“尊敬的范斯莱克教授,

我很感谢你对救护总队、对林可胜先生以及对我本人所做的奉献,我不得不说,您在美国所做的展览和募捐活动,确实是一件很振奋人心的工作,是在中国国内所无法达到的,过去曾经是,现在依然是,你永远是我敬仰和钦佩的教授和朋友,至于你对我本人所做的伤害,与对我祖国的帮助相比,这是微不足道的。因为我本身就是这个国家的子女,我说过,我在这里,为自己的国家和民众服务,心里很踏实。我说过,我是不会结婚生子的,我也绝不会再离开这里,我希望您不要来贵阳,这里条件艰苦不说,因为你在美国,就是对我,对救护队最大的帮助!

谢谢了!

周美玉”

从美国寄来的钱很快就到账了,林可胜又发挥他的设计专长,亲自设计了各个建筑的样式与结构,一场重建工程在图云关上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伴随着树林里唱长长的蝉鸣,1940年(民国二十九年)的夏天在不知不觉之间,又来到了图云关。总队长林可胜希望能再一次实地检查一下各个战场救护队的工作情况,就和张先林、周美玉、王媛媛以及外籍医生甘道扬、杨固等一起,带好药品和随身的衣物、蚊帐等,出发去视察,他们首先前往被国民政府称赞为“鄂西第一、第六战区第一”的鄂西战场。

位于鄂西的宜昌是拱卫陪都重庆的门户,对民国政府的生死存亡至关重要,中国军队从湖南的第九战区分兵30万人,组成第六战区,部署在这里,由陈诚任总司令。

日本一心灭亡中国,逼迫中国政府投降,把宜昌一带作战视作压倒一切的任务。日军不仅派出号称“陆军名门”的第3、13、39师团,甚至对基层士兵也作了深入的宣传鼓动,以至于这些士兵认为能够参加“宜昌会战”是一份体面和荣耀。日军不惜违背国际公约,把使用毒气这一卑劣手段变为惯技,一遇到危险,就使用毒气,给中国军队造成了很大的伤亡。1940年6月,日军占领了宜昌,国军则在宜昌北、西、南三面的高山上驻扎,防止日军继续西进陪都重庆。

中日大军在宜昌一带反复争夺,长期鏖战,死伤都很严重。红十字会救护总队的第16队、31队、57队、63队就分布在第六战区各个师部所在地,平时在重伤医院里为伤兵治疗,一遇到战役,就派出人员到前线为受伤的将士们包扎裹伤。

林可胜一行乘车从贵州向西,沿着鄂南的公路向西前行。渐渐地,道路越来越难走,前方已经没有公路,他们决定下车步行,一行人背上背包,赤脚穿着草鞋,在炎炎烈日下艰难地行进。

林可胜自幼在英国留学,深受绅士教育影响,很是注重形象,平时总是西装革履、衣衫整洁地上讲堂,即使战时条件再怎么艰苦,也要挤出时间梳洗,倒不是他爱臭美干净,而是他认为,医生不一定要穿多么讲究的衣服,但至少头发应梳好,指甲要修整干净,服装要整洁,这既是对求患者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尊重。在他的带动下,救护队认真做好了打扫卫生、消毒、勤换被褥等基础工作,为病患们的尽快痊愈创造了良好环境。

可是这会儿,却出现了滑稽的一幕,令人捧腹:林可胜把毛巾系在头上,光着上身,耷拉着草鞋,走在最前面,倒像个下地插秧的老农。

可不,周美玉光顾着捂着嘴笑:“林总队长,请穿上上衣吧,您怎么也是国际知名学者,可看您这神态,哪像个堂堂的协和教授啊?”

王媛媛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也跟着附和:“是啊!我抗议!不许脱上衣!少儿不宜!”

林可胜知道女孩子们在拿自己开心,就板着脸,故作严肃地说:“在协和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是为了工作方便,现在,光着上身,扎着毛巾,是为了行军方便,都是一样的!”

王媛媛的嗓音清脆入云:“你怎么说都好像在理啊!”

张先林也跟着打趣说:“我们林总队长,最大的特点,就是不教条,他是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

“哈哈哈——”,众人一阵哄笑。

此时的林可胜好像家庭的一个大哥哥,面对弟弟妹妹的无理取闹,只有无奈的微笑:“到了什么情况下,都要立足实际,这才是一个救护队员必备的生存能力!我现在再穿西装,还能行吗?”

爬山的时候,周美玉和王媛媛落在了最后,张先林拉着周美玉,杨固搀扶着王媛媛,一起向上走。

王媛媛平时在办公室呆久了,哪里走过这么多路,脚后跟不争气地磨出了泡,疼极了,她不住地呻吟:“哎呀,真是累死了,我是一步也不能走了!”

杨固连忙接过她的背包,双手搀着她说:“别担心,有我呢,我来帮助你!”

林可胜看见他们一边走,一边说话,就说:“走路的时候,不要说话,爬山的时候,就更不能说,”

王媛媛奇怪了:“为什么?不说话,只是低头爬山,多没意思啊!”

“走路时讲话,最消耗体力了。我们必须保持体力,尽快到达我们的宿营地才行。”

王媛媛撅着嘴,不再说话,行进的速度加快了。

晚上,他们来到一处开阔的地方宿营,周美玉和王媛媛来给林可胜铺床,挂蚊帐。

林可胜赶紧拉住她们,说:“不用你们帮助,我从小就一个人在国外生活,干这样的事情很在行的,去给甘道扬和杨固帮忙吧,看看他们会不会弄。”

甘道扬和杨固也都是久经沙场的国际战士,行军宿营自然不在话下,反倒主动过来,十分绅士地帮助两位小姐挂蚊帐。

夏天的夜晚,繁星点点、微风习习,没有了白天的酷热,空气是那么清新,微风吹来,让人的心情也凉爽许多。大家生火做饭之后,林可胜和大家在星光下聊天,谈至深夜,仍无倦容。

每来到一处救护小队工作的地方,林可胜都要和当地救护队的医护人员一起讨论工作,研究需要解决的问题,还亲自走访救护队所在的部队长官、重伤医院院长等,了解各方面对救护队的看法。

从部队、医院到驻地的百姓们,都对这些红十字会大夫们的工作热忱、精湛技术给予了极高的评价。许多人都拉着他们的胳膊,向他们讲述红会大夫们治病救人的感人故事。

林可胜带领总队人员来看望抗战前线的救护队员,鼓舞了红会救护队员的士气,赢得了军民一致的颂扬。

经过一番艰难的跋涉,林可胜一行来到了位于宜昌城西、西陵峡中部南岸的一处叫做三斗坪的老街,传说这里以前只有一家食宿小店,因三斗米作资本而出名。宜昌沦陷之后,江防司令部由宜昌撤至三斗坪,第六战区司令长官部也设在三斗坪,加之逃难来的百姓,这个只有三平方公里的沿江之地,人口猛增,商业骤然繁华,一跃而成长江上游的一个重要商埠。“客栈、饭馆、酒铺、茶馆、花行、布行、盐行等鳞次栉比,被称为“小宜昌”。

还没有到三斗坪,一群抬滑竿的人看到他们走过来,就呼啦一下围了上来,抢着说:“老板,坐我的!”

“老板,坐我的!”

林可胜推开他们,客客气气地说:“多谢,我们不用坐滑竿,自己能走。”

抬滑竿的疑惑了:“怎么不坐了呢?当官的、做生意的,最爱坐我的滑竿了!”

张先林摇摇头:“我们可不是有钱人!”

有抬滑竿的起哄说:“你们一个个白白净净、细皮嫩肉,怎么不是有钱人?”

一个抬滑竿的中年人觉得这帮客人真是有趣,就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细打量了一番他们,恍然大悟,跟周围的人说:“看见没?他们的一双手上满是老茧,不比咱们的少!应该是教书的,再要不就是抓药开诊所的!哎,这里就有个以前开诊所的,听说现在升官了,当上了什么红会的大队长,瘦瘦的,高高的,像麻杆儿一样,可有钱了!”

王媛媛捂着鼻子,不耐烦地把他们驱赶开,“去,去,去,我们红会的大夫哪里有钱!”

抬滑竿的也急了:“你也是红会的呀!去,去,去,叫你们大队长过来跟我说话!一看你就是个小大夫,照你们大队长差远了!”

林可胜感到怀疑,问道:“是哪个大队长来到了这里,我怎么不知道啊?”

周美玉说:“住在这里的不是什么大队,只是三大队的第63小队,队长就是原来在我们协和门口开诊所的麻大新啊,你认识的。”

林可胜一下子火了:“走,我们去会一会这位坐滑竿的麻大老爷!抬滑竿的老伯,你也跟我们去,如果真是你说的那一位,我来给你付钱。”

抬滑竿的说:“那好啊,我经常抬他,自然认识。”

63小队设在一户富裕人家的院子里,靳革新和队员们正在树下给轻伤员打针,看到他们的穿戴,知道是救护队的同事来了。可是仔细一看,竟然是总队长林可胜和周美玉、王媛媛他们,靳革新兴奋地尖叫起来:“林总队长,怎么是你们?!”

随着小靳的尖叫声,救护队员们都跑出来,看到果然是林可胜和总队来的人员,自然都十分高兴。

小队长麻大新正坐在房间里午睡,听到院子里嘈杂的声音,揉揉眼睛起来,来到门口,不耐烦地叫道:“小靳,又是你,咋咋忽忽,什么大惊小怪的?”

他突然看到林可胜、张先林、周美玉竟然站在院子里,感到十分吃惊,再一次揉揉眼睛,说道:“我的天哪,真的假的,我不是在做梦吧?真是林总队长来了?!”

林可胜看到他的神态,更加生气,说:“麻队长好啊,我一路上就听到了你的事情了!”

麻大新心里一惊,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说道:“哪里是我的功劳,成绩是大家的。是总队长率先垂范,领导得好!”

张先林对麻大新说:“大新啊,百姓们说的经常坐滑竿的人,不会是你吧?”

麻大新心里又是咯噔一下,看看大家,急忙否认:“天地良心,我怎么会坐滑竿?那可不是咱们救护队员能坐的!”

林可胜拉出抬滑竿的百姓,问道:“你认识他吗?”

抬滑竿的拍着胸脯,说道:“当然认识,他就是红会的麻大队长,我经常抬他的,还去石牌要塞那里查看队伍布防呢!”

林可胜让张先林给抬滑竿的老伯结了账,让他回去。回头问麻杆儿麻大新:“你的钱是哪里来的?听说,已经有三个月都没有给你们报销账目了,别的小队都为钱发愁呢!”

麻大新吓得出了一身汗,他嗫嚅着说:“这个,这个么——”

靳革新指着麻大新说:“他虚报冒领,好像还给我们小队多报了4个人。”

林可胜对麻大新说:“你把账目交出来吧。”

麻杆儿说:“我哪里有什么帐啊,就这几个人,明摆着的!”

靳革新说:“有,他有账,经常一个人写写画画,在他的枕头底下藏着呢!”

一名队员从麻大新的枕头底下找出来一沓纸,有63小队人员账目、药品账目,还有用铅笔画的几张地图。

林可胜接过来,让周美玉和王媛媛、靳革新一起核对人员账目,他和张先林一起看地图,只见地图上面有一行小字:国军三峡江防图,张先林感到奇怪,问道:“奇怪啊,你画国军的江防图干什么?”

麻大新低下头,不说话。

林可胜又抽出一张图,上面写着:贵阳图云关红十字会救护总队位置图。

林可胜更加奇怪,说:“这就怪了,你画我们的救护总队的位置图干什么?”

大家都围上来,纷纷说:“不错,就是我们救护总队的位置图,标得这么清楚!”

林可胜问道:“你这又是做什么用的呢?”

周美玉和靳革新核对完账目,周美玉说:“靳革新说的没错,麻大新确实多报了4个人的薪水,已经有两年半的时间了!”

林可胜对麻大新怒目而视,问道:“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麻大新转向张先林,说:“张教授,你一定救我,你把我带来参加救护队,没想到是一份苦差事,不仅没有钱,还每天靠着前线,提着脑袋给人看病,多挣点儿钱,还不是应该的补偿啊!”

张先林冷冷地说:“你这是钻到钱眼里,发国难财!我为你感到羞耻!”

林可胜继续严厉地问:“这几张地图是怎么回事啊?”

麻大新冷笑一声,说道:“我索性告诉你吧!姓林的,跟着你干,被日本人抓到了,逼着我给他们画的地图,如果不画,他们就要杀掉我!”

说完,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把手枪,举起来,朝着林可胜就打,他和林可胜的距离是那样的近,想阻止他已经是来不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靳革新,那名性格耿直的湘妹子,一个箭步冲到林可胜面前,挡住了林可胜。

“嘭”的一声,枪响了!

子弹射中了靳革新的后背,鲜血洇湿了她的衣衫。靳革新踉踉跄跄地要跌倒,林可胜赶紧扶起她来。

麻大新又要向林可胜射击,这时,甘道扬和杨固两位身经西班牙战争的外国医生,已经冲到麻大新的身边,一个用脚踢飞了他的手枪,一个拧住了他的脖子。

几名救护队员找来了绳子,把麻大新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经过审讯,麻大新确实已经投敌,大家这才明白,日本人为什么对图云关的轰炸那么准确,麻大新借着去总队部送受训医师的时候,把图云关的地图画下来,交给了日本人,还领了日本人给的钞票!如果不是林可胜提前安装了防空系统,日军的空袭将会给林可胜和救护总队带来灭顶之灾!

靳革新真是幸运! 那一颗罪恶的子弹稍微偏了一点,没有打到靳革新的心脏部位。张先林亲自给靳革新动手术。

经过小型X机拍片,确定了子弹的位置,张先林从靳革新的后背开刀,却是十分危险,左偏一点,可能碰到心脏,危及生命,右偏一点,可能伤及脊椎,又会给靳革新留下神经损伤,甚至会出现偏瘫,这是对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不可想象的!大家都为这场手术捏了一把汗,好在张先林是原北平协和著名的外科专家,艺高人胆大,经过三个小时的努力,手术成功了!

靳革新醒来了,大家都非常高兴。

林可胜和救护队员们一起押着麻大新,带着江防图,一起到驻守在这里的第十八军11师。胡琏师长连声道谢,多亏及时抓住这个日本奸细,地图还没有到日本人的手里。不过,为了避免万一,还是调整一下沿江的布防,不给敌人以可乘之机。

靳革新毕竟年轻,身体恢复得很快。周美玉和王媛媛陪在这位女英雄的身边,有说不完的话。

靳革新精神好了,她问周美玉:“周姐姐,我问你一个人,叫王孝仪,你认识吗?”

周美玉说:“我当然认识,你和她什么关系啊?”

王媛媛抢着说:“我也认识,还是我领着你们报的名呢!”

靳革新说:“她是我湘雅护校的同学,在长沙一起加入红会,后来,她在长沙,我来到宜昌,去年还联系,半年没有给我回信了!”

周美玉难过地说:“王孝仪她,在常德治疗鼠疫的时候,感染了鼠疫,去世了!”

听到这里,靳革新突然一阵心痛,抚着心口,说:“哎哟!”

“怎么啦?”

“王孝仪长得很美,找了一个74师的团长,两个人没入洞房就分别上了前线,她写信告诉我的,她是护士啊,怎么能不注意,感染了鼠疫呢?!”靳革新忍不住留下了眼泪。

大家一阵沉默,周美玉劝慰说:“你们同学都是好样的,湘妹子,辣妹子,勇敢,善良,我真为你们骄傲!”

林可胜一行要离开了,他向队员们宣布,总队部任命靳革新担任63小队的队长。

靳革新坐在场边,身体还有些虚弱,小声祈求说:“林总队长,我年龄小,又没有经验,压不住阵,还是让别人当队长吧!”

林可胜鼓励她说:“你勇敢、善良、正直,这就是当队长的最好的条件,也希望大家都来支持靳革新的工作。”

大家对靳革新热烈地鼓掌!

林可胜一行收拾好行装,背在身上,继续去下一个救护队视察。

他们从三斗坪码头坐上民生公司的渡轮,逆水而上,到陪都重庆

视察。

1938年2月日军空袭重庆以来,每年10月至翌年4月是重庆的雾季,浓雾给山城笼罩着一层天然的防空网,日机无法空袭肆虐。除此之外,侵华日军对重庆进行了惨绝人寰的无差别轰炸,几乎天天都有敌机飞来投弹。

重庆是红十字会的总部,那里有红会秘书长庞清建设的5000张病床的大型重伤医院,还有南迁的协和医学院、华西医学院、上海医学院等医学院及其附属医院,救护力量比较强。红会救护总队有两个小队在重庆工作,一个在江边码头上,给从轮船上下来的受伤军民裹伤,提供救济,严重的送往红会重伤医院;另一个小队在闹市区一户人家的地下室里,这家人搬到北培山里去了,救护队员们来到这里,敌机来的时候,他们就钻地下室,轰炸一结束,救护队员们就出现在街头,第一时间抢救罹难的百姓。

林可胜一行检查完两个小队的工作,决定去第一大队所在的西北地区视察,张先林对林可胜说:“既然来到了重庆,就应该到咱们红会总部报到一下,汇报一下工作,或者就说,咱们是专程来总部汇报工作的,大家都显得好看。”

林可胜不解地说:“哪有那么多的废话?我们有年报、半年报,就行了,有什么事情,总部自然会找我们的。”

张先林坚持说:“林总队长,你在国外长大,不知道中国的人情世故,总部知道我们来渝检查工作,却不去登门报告,那些会长、秘书长们会生气的。”

林可胜征求大家的意见,杨固、甘道扬两个老外说,不用去总部汇报。周美玉、王媛媛两位小姐说,不了解官场之道,不好发表意见。只有张先林劝说要去总部。

林可胜大手一挥,说:“不管他,还是继续去第一大队继续视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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