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救护队》第一章 北平被困不平静 协和临战难和谐

2019年06月11日10:00  来源:济宁新闻客户端  作者:杨义堂

故都北平,春脖儿短,二三四月还在发春寒,漫天的黄沙儿,可是到了暮春五月,几乎是一夜之间,呼啦啦地换了春装,树木都生出了嫩绿的叶子,处处是绿荫满地。白色的槐花在宫墙内外、大街上、小小的四合院落里,随处可见。柳絮飘着雪花,在胡同里飞。枣树也开花了,从谁家的白粉墙头,飘来浓浓的甜香味儿。

往年的这个日子,也正是故都人士最悠闲舒适的日子。但是,现在,1937年(民国二十六年)的五月,这里却传来一阵又一阵揪心的消息。街上的槐树虽然还是碧净如前,但已失去了一切悠闲的点缀,成了凄惶的象征。

这些消息,真的、假的,无一不是关于日本人的。1931年的“九•一八”,日本对我国东北发动突然袭击,张学良的东北军不鸣一枪,溃退千里,日军三个多月就占领了东北全境。翌年,日军发动了“一二八事变”,进攻上海,还攻占了华北大片的土地,威逼平津,又在东北建立伪“满洲国”、在华北搞起了所谓的“自治运动”,妄图长期占领这些地区。1936年(民国二十五年),日本天皇批准了全面侵华的战争部署,日本陆续增兵华北,不断制造事端,频繁进行军事演习,华北局势日益严峻。

通过《何梅协定》,日本人威逼中国政府撤走了驻守北平的中央军,只留下西北军的29军驻守在城南的宛平一带,偌大的北平已经成了一座不设防的城市!

而在北平的北、东、南三面已经被日军牢牢控制:北面,是部署于热河和察哈尔省的日本关东军;东面,是伪“冀东防共自治政府”及其日伪保安队;南面,日军已强占丰台,逼迫中国军队撤走。战争的硝烟像浓雾一样弥漫在北平上空,战局危迫,国难临近,日寇的铁蹄之声已经逼近了耳畔。

在北平东城区东单三条,有一座清朝留下来的王府大院——豫王府。尽管门口的石狮子还是当年的温顺模样,但是,各个建筑的里面,却早已改为西洋的布置。进了大门,先是一所西式的医学院,许多教室里,都有穿着制服的学生们坐在那里,听洋教授用英语讲课。在医学院的后面,是其附属的医院,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小姐进进出出,每天长长的候诊队伍是这个医院的特色。

北平协和医学院外景

这座亲王府可是有年景了,第一代豫亲王,是清太祖努尔哈赤的第十五个儿子多铎,多铎久经沙场,南征北战,为清王朝的建立立下大功,是清朝初封的八大“铁帽子王”之一。豫王府坐北朝南,主要建筑有正门、大殿、丹墀、东西两座翼楼、后殿、后寝殿。大殿两侧各有东、西跨院。近似一个浓缩了的紫禁城。

豫亲王府的最后一代豫亲王名叫懋林,到懋林这一代时已是家道败落,来自英美的基督教会联合开办了一家协和医学堂,出钱来买豫王府。懋林亲王就把这座王府贱卖给了教父们,“铁帽子”成了“洋帽子”。后来,美国石油大王洛克菲勒家族又从教会手里买下了这座协和医学堂。

原来,石油大王老约翰•洛克菲勒凭借石油生意成为世界首富之后,创立了洛克菲勒基金会。洛克菲勒的煤油已经大量销往中国,洛克菲勒的儿子小洛克菲勒非常喜欢中国的瓷器和古玩,他们就把目光转向了中国。小洛克菲勒看上了豫王府这所皇家建筑的大院子,要在这里建一座远东地区最好的医科大学。

自1916年成立到1936年的20年间,洛克菲勒基金会用于创建、维持和发展这所“远东独一无二”的医科大学的拨款总数达3800多万美元。北平协和医学院是洛克菲勒家族在海外各项目中拨款数目最大,时间延续最长,也是最得意的一项事业。

在1937年的这个春天快要结束的时候,街面上的骚动与恐怖也传到了协和这所美国医学院里来。不时地有驻守中国的日军军官前来医院就诊,其趾高气扬,耀武扬威的神态,仿佛北平已成了他们的辖区。院长、美国人胡恒德先生已经收到了日方的信函,既要求协和在战争中保持中立,又要求战时只能救护日本军人。

下午四时一刻,悦耳的铃声在协和医学院各座教学楼里准时响起,一天的功课结束了,校园里严肃的气氛似乎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教师和学生们三三两两、说说笑笑地走出了教室。

突然,从操场那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哨子声。师生们都知道,那是学院执行院长、生理系主任林可胜博士在召集大家去参加医官救护队的课外训练了。

许多师生来不及回宿舍休息,就背着书包或抱着衣服,从各个楼房、教室来到大操场上。

林可胜博士已经站在操场上等候多时了,他个子不高,身材还有些偏瘦。那浓密的剑眉显出他无比的坚韧与刚毅,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和嘴角的笑容却又暴漏了他的善良与单纯。是的,林院长在同侪和学生们眼里,就是这样一个人。

林可胜出生于新加坡,8岁时,被父亲,著名新加坡华侨、厦门大学的老校长林文庆送到英国苏格兰首府爱丁堡上学,中学毕业后考进爱丁堡大学,专攻医科。临毕业前,正逢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林可胜应征服兵役,被分配在英国南部朴茨茅斯附近的军医院当外科助理,经过了四年战地医护生涯。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林可胜回到苏格兰爱丁堡大学继续学习。先后获得了医学内科和医学外科学士、哲学博士与科学博士学位,并和他青梅竹马的英国同学,船舶修造师的女儿陶伦斯▪玛格丽特结了婚,加入了英国国籍。1923年,他受洛克菲勒基金会的邀请,来到美国芝加哥大学生理系研究胃肠生理学。

1925年,按照父亲林文庆的要求,林可胜回国,原本打算去父亲所在的厦门大学任教,但是由于当时厦门大学尚未组建医学院,林可胜在美国芝加哥大学的导师范斯莱克教授的引导下,来到北平协和医学院,担任协和医学院客座教授兼生理系主任。在这里,他创建了“中国生理学会”,任第一届会长,又创办了《中国生理学杂志》,担任主编。

林可胜在协和如鱼得水,他既严肃认真,又不拘一格,讲课生动活泼,他能用双手同时在黑板上画图,而且画得又快又好,这让他的学生们十分钦佩。这一年,林可胜年仅30岁。

在协和工作的12年中,他不但培养了大批医学生,还培养了许多青年生理学工作者。他的学术影响通过协和毕业的学生们,传播到我国许多医学院校以及一些研究机构。1935年,林可胜成为协和医学院三人领导小组成员,担任执行院长。

在协和医学院的操场上,来参加救护训练队的师生们到齐了,大家自觉地站好队列。

林可胜组织的北平协和医学院救护训练队

X光专家、大胖子荣独山站在前面整队,他从兜里掏出一张花名册开始点名。他的声音是标准的京腔京韵,十分明亮,和戏台上的念白差不多。荣独山课余时间喜欢唱京剧,林可胜让他来点名,一是因为荣独山是他的得意弟子,二是他点名时声音洪亮,有模有样。

“张先林教授——”

“有!”站在排头的是一位瘦削的青年外科专家,30岁左右,用低沉的声音回答。

“周美玉——”点名继续进行。

没有人回答。大家四处看看,叫周美玉的人确实没有来。林可胜皱了一下眉头。一些人感到有些失望。端庄美丽的护理部主任周美玉怎么会没来呢?

“钱东奕——”

“有。”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大家循声看去,温文尔雅的钱东奕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薛庆煜——”

“有!”这是一个戴眼镜的、苍白脸色的学生,看似有些营养不良,但是声音却很洪亮,精神气儿十足。

“林飞卿——”

“来了。”这是一个文弱的细菌学系的年轻教师,朝荣独山翻了一下白眼,迅速低下了头,声音低得像蚊子叫。

墨树屏打趣说:“嗨,林老师,你男友叫你呢,你倒是答话呀?”

林飞卿低声嗔怪道:“明知道我来了,还叫!”

大家都笑了。

荣独山不顾大家的讪笑,继续点名:“汪凯熙——”

“有。”这是一位非常斯文、帅气的高个儿青年学生,他是从苏州古城来的一位富家子弟,很有些自命不凡。

“王媛媛——”

“这儿呢,呵呵呵呵!”伴随着应答,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这是护理专业的一名女学生,留着影星蝴蝶一样的大波浪,瓜子脸,肤色白皙,十分标致,这位女学生的笑声竟然停不下来,具有极强的穿透力,引得男学生们一阵起哄。

“墨树屏——”荣独山继续点名。

“有。”听声音是一位女生的尖腔,大家看时,却是一位健硕的男士,虽然大家对墨树屏老师已经十分熟悉,可是,听到他的女生腔调,还是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金茂岳——”

“有!”随着一声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雄壮应答,一个四方大脸、身材魁梧的山东大汉挺直了胸膛,他那瓮声瓮气的声音似乎有泰山的回声,和墨树屏的声音简直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大家知道,这是来自山东泰安的金茂悦博士,是从齐鲁大学博士毕业后来协和医学院进修的。齐鲁大学也是一座有美国教会办的综合性大学,和燕京大学齐名,有“南齐北燕”之称。

“沈其震——”

没有人回答,荣独山又叫了一遍,一个十八九岁青年模样的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回答:“来了!”

汪凯熙问身旁的薛庆煜:“这是谁呀?我怎么不认识?哪里来的小孩啊?”

薛庆煜说:“我也不认识,是来进修的吧,也不像,这么小啊?”

荣独山看到了大家的疑惑,说:“忘了给大家介绍一下,沈其震是我院的研究员,沈先生,你自我介绍一下吧。”

沈其震从队列里跨出来一步,回头向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毕恭毕敬地说道:“鄙人沈其震,日本东京帝国大学博士毕业,来协和担任研究员,和诸位接触不多,多多关照啊!”

汪凯熙终于找到了一个值得佩服的人,大声说道:“这么年轻就是博士了,太了不起了!”

沈其震一下子脸红了:“鄙人已经31岁了,不年轻了!”

沈其震的话又引得大家一阵惊呼:“看着也就十八九,这人真是逆着长啊!”

荣独山点完名,回头看看林可胜,林可胜朝他点点头。

荣独山大声说:“诸位老师和同学,现在请林教授给我们讲话。”

大家热烈地鼓掌,王媛媛那双热烈的眼睛里散发着崇拜的光芒。

“等一等——”这时,从操场边上闯进来一位身穿协和医院护士服的年轻女子,手里摇着一本彩色杂志。她个子不高,身材匀称,由于跑得急促,她头上冒着汗,脸上红扑扑的。她把杂志交到林可胜怀里,甜甜地说:“林教授,我看到一期新的英国《自然》杂志,有您发现肠抑胃素的报道,说国际医学界一片赞誉,大家都看好您拿诺贝尔奖呢。一高兴,就给您买来了!”

林可胜接过杂志,扭头撇了一眼,小声说:“周美玉小姐,你怎么能来晚呢?今天的训练,比得什么奖都重要,先把那杂志放到旁边吧,赶快站队训练!”

林可胜看看周美玉走进队列里,开始说道:“诸位,大家知道,自日本人占领东北以来,步步紧逼,现在已经包围了北平,日本人的心思,不用说诸位也看得出来,就是要挑起事端,吞并我们中国,我们这些中国的医生们、专家们,首先是一名中国人,岂能置身事外啊?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要报国,就是贡献我们最精湛的医术,为我们的抗战服务,为中国士兵服务!”

林可胜的国语说得很不好,带有浓重的苏格兰口音,含糊、低沉,有时还掉字儿,简直很难听得懂。好在来参加救护训练的,不论教师,还是学生,都是林可胜亲自教过的学生,几乎已经适应了他的发音。就是这样,许多人还在努力去听,生怕漏了一个字。

林可胜目光如炬,炯炯有神,他接着说道:“据我所知,我们中国的军队,都是各派军阀凑在一起的,训练少,武器落后,战场上对受伤官兵的救护和治疗,那更是谈不上,我们要拿出我们专业的水平,为抗战服务!现在,5人一组,开始战地救护演练!”

师生们一起回答:“Yes,sir!”

林可胜指挥着分组,补充道:“每个医生要尽可能地到前线阵地去,先对伤员进行检查,对每一个伤员,填写好伤情卡片,再进行裹伤,抬到安全的地方,该进行手术的进行手术。来,先练习第一项,伤情检查。”

大家5个人一组,有的扮作伤员,有的装作担架队员,有的担任医生,按照林可胜的指挥,一个个忙得不亦乐乎。

在操场旁边的走廊里,矮矮胖胖的医学院美籍院长胡恒德,和高大白皙、头发雪白的洛克菲勒集团代表,美国著名生物专家范斯莱特教授正看着林可胜和这些救护队员们,他们边看边交谈。

胡恒德看着操场上训练的场景,鼻子都气歪了,他对范斯莱克说:“范斯莱克先生,你看,林先生真是有些过分了,他把我们医学院变成什么了?变成担架队了!我协和是世界最高端的医学院之一,是按照美国一流医科大学标准来设计,以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为范本建设的,我这里所培养的,都是中国最优秀的医药人才!可他却训练这些小儿科的东西,有意思吗?!”

范斯莱特身材高大挺拔,背手而立,像个优雅的英国绅士,眯起的眼神深长而悠远,听着胡恒德的抱怨,似乎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或者说,他的心思并没有在救护队是否有损协和名誉方面,而是目送着周美玉的背影走进队列里,看见周美玉开始跪在那里为佯装生病的学生检查病情。

范斯莱克看着看着,突然笑了起来。他想起有一次自己生病的时候,得到了协和医院的护士长周美玉无微不至的照顾,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梦里时常会出现这位美丽的中国姑娘,她像一汪碧水那样清新,又像一缕春风那么温暖可人。是的,虽已年过四十,但是浪漫的范斯莱特感到自己正在单相思这位美丽大方、热情善良的中国女人,尤其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已经到了魂不守舍的地步。

院长胡恒德看到范斯莱克的神态,感到十分不解,声音略显急促:“范斯莱克先生!你在看什么呢?我在说林可胜和救护队的事情,林可胜必须安心教学和研究,这个救护队必须解散!您说,难道不是吗?”

“院长先生,现在下课了,是私人时间,中国人要训练战场的救护,是因为他们的国家正在打仗,救死扶伤,是医生的本职工作啊!”范斯莱克缓缓转过头,对胡恒德的话题似乎有些漫不经心。

胡恒德一阵沉默,他想,范斯莱特毕竟是洛克菲勒集团的代表,自己肯定是得罪不起的,只能先表明一下立场。于是,他说道:“范斯莱克先生,日中战争,对我们美国没有什么坏处,想必您应该清楚美国政府对日中战争的态度吧,就是置身事外,保持中立,不参与任何一方。”

聪明的范斯莱克听明白了,他不屑地笑笑:“尊敬的胡恒德先生,我和你想的不一样,我是洛克菲勒慈善基金会的代表,小约翰•洛克菲勒先生创办协和医学院的时候,就是要帮助这个东方的国家和人民。当时,洛克菲勒基金会先后派了三个中国调查小组来华,专家们认为,中国贫穷落后,最需要帮助,而且不受政治影响的,就是医学。当时有两个方面的选择,一是建设一座远东地区最好的医学院,为中国培养医学精英,二是资助一批医院,为百姓大众治病。鉴于当时英美传教士在穷苦百姓中传教很不成功,专家们决定,建设一所最好的医学院,培养医学高端人才。”

“范斯莱克先生,”胡恒德显然对范斯莱克的侃侃而谈不感兴趣,身为院长的他当然知道协和医学院的历史,他挥舞着双手,大声叫道,“您应该明白,他们,林可胜训练他们,不是要在校园里演戏,而是会把协和的教授和学生带到战场上去的,我不能让他们走,不能让他们离开协和!”

范斯莱克坚定地说:“哼,我们不是白宫里的政客,林先生是我的朋友,这些人都是我们的教师和学生,我们应该帮助他们,不是吗?战争如果发生,就更加需要救死扶伤,更加需要协和,不是吗?”

空气中似乎有了一丝火药的气味,胡恒德一双牛眼瞪着范斯莱克,一字一句地说:“尊敬的范斯莱克先生,请不要忘记,我还是协和的院长,请允许我用自己的方式来处理。”

范斯莱克皱着眉,摇摇头说:“那好吧,祝你好运。”

不远处,林可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虽然听不清楚两人的话语,但敏感细心的他仍从两人交谈的神态、手势上猜到了七八分。

救护队的训练结束后,林可胜径直来到了院长办公室。

胡恒德见到林可胜,开口就说:“林先生,我今天看了你们的战地救护,这样不行,训练队必须解散!”

“为什么要解散,我们没有影响学院的教学啊?”林可胜不解地问道。

胡恒德压着怒气说:“现在暂时是没有影响,可是,下一步,你会把这些教授和学生引导到战场上去的。”

林可胜激动起来:“日军已经包围了北平城,大战一触即发,我们能置身事外吗?”

胡恒德的声音透着一丝冷厉:“是的,您说对了,我们就要置身事外,美国政府要求驻外机构保持中立。你知道吗?日本人也已经给我来函,不,简直就是恐吓信,要求我们协和保持中立,只能救助日本军人,却不能救助中国的军人!”

房间里一阵寂静,林可胜侧过头望向窗外,神情是那样的凝重。

短暂的沉默之后,林可胜一字一顿地说:“胡恒德先生,只能救助日本人,不能救助中国人,那叫中立吗?”

“啪”的一声,胡恒德忽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林先生,你这样做,会给协和医学院带来麻烦的!这样吧,您不如先去休假一段时间,费用由学院来承担。”

林可胜一听,气得脸色铁青,伸手向空中乱抓着,大声说:“要我休假干什么?那我辞职好了!我带着我们中国的教职员和学生们辞职,离开协和,就不会给你们美国人添麻烦了!”

说罢,林可胜气愤地扭头走出胡恒德的办公室,把门砰地一声带上了。

这时候,一个人急匆匆地走过来,在胡恒德的门外,一下子与林可胜撞了个满怀,这人劲儿可真大啊,差点儿把小个子的林可胜撞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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