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孔府》第二十章 南北圣裔重相见 荣耀就任奉祀官

2019年03月21日11:54  来源:济宁新闻客户端  作者:杨义堂

初夏,在公府内宅前上房里,管家孔印秋拿着一份南京国民政府内政部发来的一封公函,打开一看,是关于任命孔德成等孔、颜、曾、孟后裔官衔的事情。就召集复圣颜氏后裔、袭封翰林院五经博士颜世镛,宗圣后裔、袭封翰林院五经博士曾繁山,亚圣后裔、袭封翰林院五经博士孟庆棠等,让他们一起来孔府,宣读内政部的这份公函。

复圣颜氏后裔、袭封翰林院五经博士颜世镛今年32岁,就住在孔府东邻、他的老祖宗颜回曾经引以自豪的陋巷街,听说有大事,他一大早就过来了,在孔府三堂中间客厅的八仙桌子右侧盘腿坐着,悠哉游哉的哼着小曲儿。

亚圣后裔、袭封翰林院五经博士孟庆棠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也从在曲阜以南20公里的邹县孟府赶来了,坐在西侧的一张椅子上,端着一只精致的青花盖碗,慢慢地品茶。

宗圣后裔、袭封翰林院五经博士曾繁山今年刚刚13岁,从曲阜以西70公里的宗圣故里嘉祥县赶过来时,已经接近晌午了。听奉卫丁传话说,客人到了,孔德成赶紧到大门口迎接。

少年惭愧地说:“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孔德成说:“哪里哪里,不用客气,在四氏后裔当中,你离曲阜最远嘛!咱们到府里说话,请吧!”

少年说:“请———”

进了三堂,孔德成向颜世镛、孟庆棠一一作了介绍。

曾繁山毕竟还是个孩子,口无遮拦,随口问道:“咱们孔、曾、孟三家的辈分怎么都一样啊?我们曾家也都有庆字辈和德字辈的。”

孔德成说:“当然一样了,你们的先祖曾子、孟子都是孔子的学生嘛,所以天下孔、颜、曾、孟是一家。我们都是按照这些皇帝钦赐的辈分字来取名字的。此外,闵子、仲子、端木子等圣裔子孙也都是按照我们的辈分来取名,以继承孔子的道统。”他又转过身,问孟子后裔孟庆棠:“是不是啊,孟世亲?”

孟庆棠赞同地说:“我们孔、孟、颜、曾四姓不仅是通天谱,天下一家,而且,我们这四姓也都是一家人!”

曾繁山眼睛骨碌碌一转,说:“好像不对,颜家的辈分怎么和我们不一样呢?”

颜世镛看他年龄小,咋咋呼呼,很不喜欢,一直不想和他说话,问到自己门上来了,只好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颜家和孔家还有一层关系,孔夫子的母亲颜征在,是我们老颜家的闺女,我们是孔家的姥娘家。”

曾繁山认真地嚷起来:“这就更不对了!你这七十七代嫡孙是颜子的嫡孙,并不是颜母的嫡孙嘛!”

颜世镛有些生气地说:“小孩子家的,不知道别瞎咋呼,颜子既是孔夫子的学生,也是孔子的姥娘家门上的人嘛!当然不能和孔家一个谱系了!”

曾繁山又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他又叫起来:“同样是‘繁’字辈,我们曾家是七十六代,孔家、孟家怎么是七十四代呢?”

孔德成依旧笑呵呵地说:“那是因为曾子和他的父亲曾点都是孔子的学生,你们曾家把曾子作为始祖,祖祖辈辈都比较谦虚,和孔家相比,自降两辈。”

看到曾繁山因为多嘴,惹得颜世镛、孟庆棠有些不高兴了,孔德成拿出大家族的风范来,说:“这事也不怨曾世亲,过去皇帝、大臣年年来曲阜祭孔,四姓后裔都要一起陪同祭祀的,亲亲热热的,经常交流。曲阜还建了四氏学,四家的后代都在一个学校里上学。可是自从皇帝退位,不来曲阜祭孔了,我们这些圣人后裔也就断了交往,有些生分了。从今以后啊,我们四氏圣裔还要多走动,每年都要来曲阜聚一聚。你们想想,我们是几千年的世亲了,哪能为一点儿小事不痛快呢?”

颜世镛率先和解:“其实,曾世亲也没有说错什么,只是他问的问题太简单了!”

大家正说着,孔印秋拿着一个大信封走进来,站在他们面前,从一个牛皮纸的信封中掏出一份带有中华民国内政部大印的文件,说:“今天,圣公府有幸把各位圣裔都请来,是因为民国政府内政部来了一份公函,我来给大家宣读一下。”

他清了清嗓子,读道:

根据国民党中常会第147次会议通过《尊崇孔子发扬文化案》之决议,规定如下:

一、兹以孔子嫡系裔孙为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以特任官待遇。

二、兹以颜子嫡系裔孙为复圣奉祀官,曾子嫡系裔孙为宗圣奉祀官,孟子嫡系裔孙为亚圣奉祀官,浙江衢州南宗孔氏嫡系裔孙为南宗至圣先师奉祀官,均以简任官待遇。

三、民国政府将择日为圣裔奉祀官举行就职典礼,时间、地点另行告知。

此令

宣读完之后,他小心翼翼地把文件交给各位圣裔传阅。

这回,曾繁山怕再说错话,不敢乱问了。接下来,又该孟庆棠发蒙了,他不解地问道:“这特任官和简任官是什么级别?”

孔德成说:“我已经问过兖州的孙桐萱师长了,说是民国政府文官的官衔分为四个级别,分特任、简任、荐任、委任四种,以特任规格最高。”

孟庆棠又问道:“这都是什么待遇啊?”

孔德成依旧和气地介绍说:“特任官是民国高等文官的第一等,由大总统或国民政府主席特令任用。现在民国时期的中央各院院长,各部部长,各省省主席等,均系特任官。月薪800块大洋,办公费400块大洋。”

孟庆棠关心的只是自己的待遇问题,他又问道:“这简任官是什么待遇啊?”

孔德成说:“简任官是民国文官的第二等。须经大总统或国民政府主席任命。次长、司长、厅长、高等法院院长等,均系简任官。月薪500元。”

孟庆棠惊呼道:“薪酬不错啊!”

曾繁山对孟庆棠反唇相讥道:“孟世亲,你怎么什么问题都问啊?不知道的应该憋在心里才对啊!”

孟庆棠摇头晃脑地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颜世镛说:“这是国民政府给了我们圣裔们的一个说法,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民国政府的官员了。”

孔德成认同地说:“颜世亲说的很对,我们这些皇帝时期的衍圣公、翰林院博士,不再是封建道统的传人,而是民国政府的官员了!我这衍圣公府也就顺其自然,改称至圣先师奉祀官府了。”

孔印秋说道:“南宗孔氏嫡孙孔繁豪来信问,是否先到曲阜集合,然后再去南京就职?”

孔德成对孔印秋说:“那就不必了吧,浙江到南京还近一些,复函让他们自己去吧,民国了,一些没必要的老规矩就不要那么周吴郑王的啦!三爷爷,你去内厨房安排一下,我和几位世亲要好好庆贺一番!”

孔印秋边往外走边笑着说:“好啊,是该好好庆贺庆贺。”

七月初,孔府接到山东省政府通知,要孔德成与复圣奉祀官颜世镛、宗圣奉祀官曾繁山、亚圣奉祀官孟庆棠一起赴南京就职。

一大早,一辆吉普车停在了孔府大门口。二十师师长孙桐萱下来车,大步走进孔府,高声大嗓地喊道:“孔奉祀官在哪?孔奉祀官在哪?”

孔德成出来迎接:“有劳孙师长来亲自送行!”

孙师长爽快地说:“哪里是有劳,高兴都来不及,现在你是特任官,和韩主席一个级别,是我的长官,卑职敬礼!”

他啪地一个敬礼,让孔德成不好意思地笑了:“孙师长,你弄那么庄重干什么?”

孔府大门外已经是乐声大作,明德中学的学生军乐队吹奏着《孔子纪念歌》,曲阜县党部的官员、士农工商各界代表都穿戴一新在门外等候。

孔德成身穿崭新的长袍,头戴礼帽,和孙桐萱一起走出孔府,看到这热闹喜庆的场面,他笑容满面,一个劲地朝大家拱手致谢。

孙桐萱对大家高声说道:“各位,今天,孔德成先生和颜世镛先生到南京就任奉祀官,这是民国历史上的一件大事,从今以后,他们不再是封建社会的王公贵族,而是我们中华民国的政府官员,是我们国家建设的重要力量。我受山东省政府韩主席的委托,和大家一起,来为奉祀官送行,现在,出发———”

副官跑过来拉开吉普车车门,他邀请孔德成一起上车,孔德成后退着摆摆手,说:“使不得,使不得,这些都是我的乡亲,我哪能好意思坐在车上耀武扬威呢,不行,不行,我要和大家一起走!”

孙桐萱、颜世镛也只好和他一起步行。

在军乐声中,县党部人员率领各民众团体走在前面,其后是县府各科的职员。教育科组织的各学校师生也排着队伍,一路到西关外送行。到了城外宽阔的孔道上,孔德成笑逐颜开,与欢送的代表们一一握手致谢。临上车时,又回过头来,向大家挥手致意。人们对少年孔德成的温存、和善与亲民,也报以热烈的掌声。

在孙桐萱师长的亲自陪同下,在各界代表的欢送声中,孔德成、颜世镛一行沿着孔道直奔兖州车站。在宽阔的孔道上,孔德成和孙桐萱并排坐在吉普车上,孔德成感慨地说:“孙师长,我是孔老夫子第七十七代嫡孙,从北宋仁宗至和二年、四十六代祖先孔宗愿由‘文宣公’改封为‘衍圣公’,到今天已经有八百八十一年了,我是第三十二代衍圣公,传了八百八十一年的衍圣公的封号到我这里可就划上句号了!”

孙师长劝导他说:“达生,你还是中华民国第一任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你是承前启后,继往开来,任重而道远啊!”

孔德成说:“师长说得对,我不再是封建王朝的王公贵族,而是国民政府的官员了,我要为我们国家的建设贡献力量!”

在兖州车站,从嘉祥、邹城赶来的曾繁山、孟庆棠已经在车站等候多时了,他们一阵寒暄之后,一起乘上北平至上海的“平—浦305”次列车,一路南下。

7月7日,孔德成一行抵达南京。在南京车站,孔德成一行受到了国民党中央各部院、孔颜曾孟四氏驻京宗族代表以及新闻记者的热烈欢迎。大胡子的于右任在去年赴曲阜祭孔时已经和孔德成认识,对这位少年印象很好,这次见面,有些老友重逢的欣喜,他过来就和孔德成拥抱起来,孔德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于右任和孔德成上了第一辆小轿车,小车穿过古老的街巷,把他们拉到了位于南京中山东路和黄埔路交叉口一个挂着“励志社总部”大牌子的地方。

这是一处十分宽敞的院落。院落里古松参天,翠坪含烟,假山奇石点缀其间,清溪河流蜿蜒环绕,是一方鸟语花香的幽静世界。院落里翠绿的草坪上,呈“品”字形横亘着三幢古色古香的巨大宫殿。由西向东,分别是大礼堂、一号楼和三号楼。大楼东南角落的墙面上,镶嵌有正方汉白玉碑雕一块,刻有“立人立己革命革心蒋中正与励志社同仁共勉励志社民国十八年志”的字样。于右任一路介绍说:“蒋委员长对你这次就职典礼非常重视,专门安排你们一行住在他办的励志社里,这可是非常高的礼遇啊!”

孔德成问:“这个像皇宫一样的励志社是干什么的?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啊?”

于右任说:“这个励志社可不一般,这三幢仿清宫殿式建筑,是由从海外学成归来的年轻建筑师杨廷宝设计、用上海各界支援中原大战时给宋美龄的募捐款建设的。励志社是委员长的‘官邸’和‘内廷供奉’机构,奉命为委员长夫妇办理日常庶务、出行安排以及宴请宾客等具体事务。这里也是委员长夫妇接待中外贵宾的俱乐部,它还有一个外号,叫‘尖卡斌’。”

孔德成感兴趣地问道:“为什么叫‘尖卡斌’呢?”

于右任笑着说:“这里被戏称为是‘尖卡斌’,是因为励志社虽不是国民党正式党政机构,却在全国各大城市都有分支,不大不小是为‘尖’;它虽然只是个后勤服务部门,却由蒋委员长亲自担任社长,社员也多为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的学生,不上不下是为‘卡’;励志社的工作人员都着军装,但主管文官的考试院和专司武职的国防部却都管不了它,它直接归蒋委员长管,不文不武是为‘斌’。”

说得孔德成哈哈大笑:“哈,有点儿意思!”

两名漂亮的女军官已经在一号楼前等候,热情地把他们迎进了一号楼宾馆。于右任说:“今天奉祀官先生累了吧?早点儿休息,这里会安排好你的食宿的。明天上午八点拜谒中山陵和举行就职典礼,我来接您!”

孔德成和于右任握手告别。

上楼梯的时候,孙桐萱赶上来,感慨地说:“我光听说过励志社,经常来南京,就是没有机会进来过,这回跟达生老弟开眼界了!”

说话间,楼上传来咚咚的脚步声,一位军官正急着下楼梯,与孔德成撞个满怀。军官的帽子撞掉了,他弯腰捡起来,在他抬头的一刹那,孔德成看见了一张难看的刀条脸。四目相对,军官并没有说话,弹弹上面的灰尘,又匆匆地跑下去了。

孔德成看了看他:“这人怎么这么冒失啊?”

孙桐萱说:“我觉着这个人有点面熟,一时想不起来。咦,他是谁呢?”

第二天一大早,于右任就来陪孔德成吃早餐。早餐之后,孔德成和圣裔一起乘车,先赴中山陵谒陵。

中山陵坐落在南京市东郊钟山东峰小茅山的南麓,西邻明孝陵,东毗灵谷寺,傍山而筑,由南往北沿中轴线逐渐升高,整个建筑群依山势而层层上升,岗峦前列,屏障后峙,气势磅礴,雄伟壮观。

下了车,于右任指着这片建筑说:“早在民国成立初年,孙中山先生等人在这一带骑马打猎时,就指着对面的方山和秦淮河说,我将来死后,当向国民乞求这块土地以安葬。1925年,总理在北京病逝。弥留之际,他仍以归葬钟山为嘱。1929年6月,总理的灵柩从北京运抵于此,举行了盛大的奉安大典,那场面好大啊!”

他们一边拾级而上,于右任一边介绍:“这中山陵整个墓区平面形如大钟,钟的顶为山下半月形广场,广场南端的鼎台为大钟的钟钮,钟锤就是半球形的墓室。大钟的造型乃含唤起民众,以建民国之意!”

孔德成点点头说:“是啊,真是大有深意啊!”

沿着中山路这条林荫大道来到广场,首先看到的是位于墓道南端的三门石牌坊,上刻中山先生手书的“博爱”两字。石坊前广场南端孙中山的立像英姿勃勃。孔德成在孙中山先生像前伫立良久,被孙中山先生博大的胸怀和崇高的理想所感动,赞叹地说:“这尊总理像太传神了,好像还正在发表关系国家命运的演说呢!”

大家点头称是。

石坊后是墓道。墓道两侧,一株株苍松翠柏仿佛一位位忠诚的守陵卫士,默默守护着一代伟人。登临一级级台阶,前行为陵门,它以青色琉璃瓦为顶,门额镌有孙中山手迹“天下为公”。

不少南京市民和外地游客听说小圣人孔德成来了,纷纷赶来观看。一些记者随着孔德成一路拍照。孔德成步履轻快,神情自然,不时停下来向周围的市民和游客挥手致意,用微笑回应大家的深情挚意。

孔德成一行步入祭堂。仿宫殿式的祭堂门楣上,刻有孙中山手书“天地正气”四字。堂中有中山先生大理石坐像,非常逼真生动。像座旁边还有反映中山先生革命事迹的浮雕。祭堂东西护壁大理石刻着中山先生手书的遗著《建国大纲》。堂后有墓门二重,两扇前门用铜制成,门框则以黑色大理石砌成,上有中山先生手书“浩气长存”横额。进了二重门,为圆形墓室,中央是长形墓穴,其上是中山先生汉白玉卧像,其下安葬着孙中山先生的遗体。    

面对孙中山先生石刻坐像,孔德成携即将一同就职的复圣奉祀官颜世镛、宗圣奉祀官曾繁山、亚圣奉祀官孟庆棠及访问团其他成员静默肃立。司仪宣布祭祀典礼开始,向孙中山先生坐像敬献黄色花环。司仪宣读祭文,访问团成员向孙中山先生坐像行三鞠躬礼,并默哀静思。随后,孔德成一行依序进入墓室,凭吊孙中山先生棺椁。

之后,孔德成回到博爱广场,大家鼓掌请孔德成谈谈感想。面对众多市民、游客和媒体,孔德成激动地说:“今天,我们作为圣人的后代,到中山陵谒陵,非常感动。孙中山先生为中华民族留下了共同的遗产,我们一定继承孙中山先生的遗训,为国家建设贡献力量!”话音刚落,人群中爆发出长时间的热烈掌声。

几个穿着旗袍、带着南京中央大学校徽的时髦女学生,嘻嘻哈哈地挤到人群里面,和孔德成站在一起,要照合影照,有一个女孩,还想把脸贴在孔德成的脸上。孔德成一闪身,退到学生们的对面,抱拳说道:“姐姐们,德成还有事,失陪了!”

那个靠近孔德成的女学生差一点儿摔倒,好在是在人群里,旁边的人扶住了她,气得她柳眉倒竖,咕嘟着嘴说:“哼,真封建,不开化!”

人群里却发出阵阵叫好声,对孔德成的君子之风表示由衷的赞美!

谒陵之后,他们一行驱车来到位于汉府街的南京国民政府,参加宣誓就职典礼。

西洋式的南京国民政府大门上,竖立着一座高高的旗杆,上面飘扬着青天白日旗。汽车一进大门,就看见军乐队整齐地排列在道路两旁,在演奏《孔子纪念歌》。他们下了车,缓缓走进一座中国传统官衙式的大堂,几十根粗大的红柱立于其间,气势不凡。

于右任在旁边介绍说:国民政府所在的这个地方,曾是明朝初年的归德侯府和汉王府,迄今已有六百多年的历史。太平军占领南京后,洪秀全在此兴建了规模宏大的天朝宫殿。清军攻破南京后,焚毁宫殿建筑,重建了两江总督署。辛亥革命后,孙中山在此处宣誓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并组建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共和制的国家政权———中华民国临时政府。1912年,临时政府结束,在这里成立了以黄兴为留守的南京留守府;1927年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后不久,即移驻这里办公。

孔德成点点头,赞叹地说:“真是虎兴龙蟠之地啊!”

孔德成一行穿过红柱大堂,沿着一条长长的走廊,又拐进侧面的一座小型礼堂。

南京政府五院和各部的代表们坐了满满一礼堂。礼堂后面和两侧,站满了胸挂相机的记者们。舞台的正中,悬挂着孙中山先生的画像。于右任引导孔德成和圣裔们与各位院长们一一握手。然后,他们就在前排预留的空位上就坐。旁边已经坐了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人,中年人见他们进来,主动站起来,笑着抱拳说道:“孔氏南宗七十四代嫡孙孔繁豪拜见北宗嫡系传人。”

孔德成急忙拱手还礼:“不敢当,不敢当,晚辈孔德成向您老问安才对,您是老爷爷辈上的,我们差着三辈呢!”

孔繁豪问道:“达生,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孔德成郑重地说:“我们来了有两天了,不知道长辈住在哪里,就没有拜访。”

孔繁豪说:“客气客气,我们应该先去北宗拜访才对,只是我们昨天晚上刚到,今天就来参加典礼了。”

孔德成端详着孔繁豪,说:“南宗北宗,都是孔宗。我第一次见长辈,你们在浙江也住了几十代了,依然还是我们祖先高大威武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南方人啊?”

孔繁豪也开玩笑地说:“我可是第二次见到你了,第一次见你是在你刚刚出生的那天,陶夫人抱着你让大家看,你哭得可响亮了!”

孔德成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这事儿我可不知道。”

说得大家都笑了。

典礼开始了。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国民政府主席林森走进会场,和孔德成一行一一握手,然后坐在最前排。中央组织部部长陈立夫主持,风流倜傥的中央宣传部部长、考试院院长戴季陶监督。

陈立夫高声唱礼:“请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孔德成先生、复圣奉祀官颜世镛先生、宗圣奉祀官曾繁山先生、亚圣奉祀官孟庆棠先生、南宗至圣先师奉祀官孔祥楷先生一起上台,宣读国民政府文官誓词———”

孔德成等四人一起走上主席台,先向台下的观众行鞠躬礼,又向主持人和监礼官行礼,然后,孔德成带领大家举起右手,面向孙中山先生的画像宣誓:

余敬宣誓:余恪遵总理遗嘱,服从党义,奉行法令,忠心及努力于本职,余决不妄费一钱、妄用一人,并决不私营舞弊及授受贿赂。如违背誓言,愿受最严厉之处罚。此誓。

台下,摄影记者的闪光灯闪烁不已。

孔德成走下主席台,蒋介石笑着向孔德成拱手祝贺:“达生兄,今天的奉祀官就职典礼意义重大啊!今天,我们中华民国要有一个新的景象,从今天起,你不再是封建社会的公侯王爷,而是民国的官员,是民众的公仆,这是一个新的定位,也是一个新的开端,继往开来,任重而道远啊!”

孔德成恭敬地说:“达生将永记今天的誓言,为国家尽忠,为民众服务。”

蒋介石赞许地点点头:“嗯,很好,上次在孔府见你,还是一位懵懂少年郎,现在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个子有多高啊?”

孔德成说:“一米七五了。”

蒋介石说:“好啊,青春韶华,旭日东升。一代圣裔,已成栋梁。不知道是否有了人生的伴侣?”

孔德成说:“谢谢蒋委员长的关心,德成尚未订婚。”

蒋介石点点头说:“傅作义军长托我作伐,他有一位女儿花容月貌,才学甚高,不知道你能否有意?”

孔德成一下子想起来,这位军长正是1930年炮轰曲阜的李生达的长官、阎锡山的3路军的军长,沉默了一会,委婉地说:“谢谢委员长的关心,德成一介书生,不愿违背祖上的规矩,不与武官结亲。”

蒋介石大度地笑着说:“原来只知道衍圣公名列历代文官之首,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规矩?!蒋某以维护中华传统为己任,既然这样,我也就无缘当这个大媒了。不过,我有一项请求———”

孔德成惶恐地说:“请蒋委员长明示!”

蒋介石笑着说:“你结婚的时候一定要禀告我,我可要去到曲阜讨一杯喜酒地!”

孔德成紧紧地握着蒋介石的手说:“谢谢委员长厚爱,德成结婚之时,一定请委员长大驾光临!一言为定啊!”

蒋介石笑着点点头,算作应答。

晚上,在励志社大礼堂,司法院院长兼最高法院院长居正、国民党中央宣传部部长兼考试院院长戴季陶一起代表国民政府设宴,欢迎孔德成和圣裔一行。戴季陶致欢迎词,孔德成致答谢词,宾主连连举杯,相谈甚欢。

其后的几天,白天,他们在南京各大景点游览,中午、晚上,由国民政府各院院长轮流宴请,杯筹交错,好不热闹!

一天早晨,孔德成早早起来,拿了一卷古书,坐在晨曦弥漫的励志社院内一方石头上读书。一位军人也在园中散步,军人走到孔德成跟前,跟孔德成打招呼说:“这么用功啊!你一定是奉祀官孔德成先生吧?”

孔德成抬起头,看见一位刀条脸的军人站在自己面前,正是那天在楼梯上相撞的那位。心中有些厌恶,但还是礼貌地站起来,客客气气地说:“您好,在下正是。”

那军官笑着说:“嘿嘿,不认得我了吧?你小时候字写得就很好,现在还是那么用功啊!”

孔德成惊奇地问:“请问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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