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游记:苏禄王传》第十八章 吴哥城历险

2019年08月28日14:44  来源:济宁新闻客户端  作者:杨义堂

告别了满剌加港,东王继续率领着他的船队,向东退出了平静的满剌加海峡,折返向东北,朝着真腊国方向航行。

从苏禄岛出发这一路航行,都是依靠不断调整前后两张风帆的角度,侧向前行的,现在终于可以顺着西南季风向东北方向行驶了,风正一帆悬,顺风顺水,乘风破浪,也是人生的一种快意吧?

不一日,就过了昆仑洋,来到了真腊国境内的湄公河口,他们原本想着等靠了岸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再换点儿吃的,然后继续北上,可是,岸边都是古藤老树、苇草丛生,根本没有可以停靠的地方,侥幸找到一处水草较少的地方进去,可是越走越窄,仅容一人通过,只好又退了出来。

东王十分发愁,问道:“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怎么没有人建港口,也没有人做生意?一任这么荒芜着,多可惜啊!”

张谦说:“这是一个很大很古老的佛教国家,方圆有七千里,原来是扶南国的一个属国,后来强大起来,打败了扶南国,称为真腊,再后来分为南北两个国家,南方的叫做水真腊,国都在金边,北方的叫做陆真腊,国都在吴哥。后来南北两国合并,大约在中国唐朝的时候,建立了吴哥王朝。”

东王叹了一口气,说道:“一个不会做生意的国家,无论多大,也一定是一个贫穷的国家!”

张谦摇摇头,笑了:“先别忙着下结论,到了里面你就知道了!”

说话间,岸上的一片树梢之上,闪现出一方佛塔来,金色的尖顶反射着太阳的光芒,有些刺眼。

岸边水草渐稀,露出一片白色的沙滩来。

张谦说:“我们就从这里上岸吧,有佛塔的地方就会有人。”

他们上了岸,却找不到系舟的地方,只好把大船帮从水里推到岸上,收拾东西向岸上走去。

一行人沿着一条泥泞小路浩浩荡荡向里面走,小路两旁是水稻田,许多水牛和大象拴在田间。当地人,也都长得又黑又瘦,无论男女,头上都挽着发髻,腰间绑着一块宽布条,赤着脚,女人还把手和脚染成红色。看着这么多人经过,当地人都惊讶地站在路边,给他们让路。

张谦问一个老者:“怎么能找到住的地方?还能再换些吃的食物?”

老者指指前面的树林说:“过了那一片树林,到了佛塔那里,有一个集镇,还有一个大的寺庙,找到一个打着金伞名叫巴丁的大官,他会给你们安排的。”

来到老者说的那座集镇上,张谦正想向一名行人打听那位打着金伞的巴丁在哪里,却抬头看见,在前面寺庙的街角处,正有一群人

向这边张望。中间的那个人,举着一顶大伞,伞盖用的是中国红绢,伞柄是金色的,伞边的装饰裙一直拖到地上。这个人和旁边的人不一样,他肤色较白,个子也高,身穿小花长衫,长衫外面还挂着长长的璎珞,不用说,他就是被称作巴丁的大官了。

张谦陪着东王走上前去,向巴丁施礼,东王说一句,张谦翻译一句:“我们是从苏禄国去大明朝贡的船队,经过贵地,希望能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换点儿食物和淡水。”

巴丁看看东王和张谦,又看看后面的人,说:“你们怎么没有经过湄公河去吴哥?那里是王宫。大王能够安排你们的生活起居,我这里地方小,你们人这么多,我的官府安排不下。”

东王说:“我们只是从这里经过,要到大明国去,没有去王宫见你们大王的打算,我们只是换点儿吃的,灌一些淡水而已。”

巴丁想了想,说:“原来是这样,那你们去寺庙吧,那里有许多和尚,有吃的,也有住的,为了保险起见,我愿意陪着你们去。”

举着金柄伞的巴丁带着他们向寺庙走去。

东王一下子犹豫起来:进,还是不进?这真是一个问题。不进寺庙,大家这么多人就没有吃的,进吧,真主安拉肯定不会答应。他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方案,回头对大家说:“你们大家跟着巴丁进去吧。我就在外面等你们。”

张谦说:“东王大哥,你怎么啦?你不进去,多不好啊!”

东王说:“你带领大家进去吧,先别管我。”

大家都进去了,只有葛木宁和三个王子在外面陪着东王。

几个穿着黄色袈裟的和尚站在寺庙门口,巴丁向其中的一名大和尚说明缘由,大和尚爽快地答应了,并与其他人一起出来迎接大家。

巴丁回头,看到东王不见了,就问张谦:“刚才那位领头的王爷在哪里?他怎么不见了?”

张谦说:“他有点儿身体不好,在寺庙外面休息。”

巴丁说:“让他赶快进来,我安排这里的巫医为他治病。”

张谦说:“别管他了,他是,他是不能进寺庙。”

巴丁笑了,说:“你们在寺庙里不仅能找到住的、吃的,还能祈福消灾,怎么还不能进来了?”

西王鄙夷地说:“他呀,就那毛病,装得和真的一样,他是个穆斯林,都什么时候了,还硬!”

独眼龙上前,说:“他是个强硬的穆斯林,不仅不能进寺庙,他看见你们的寺庙就想砸坏,把你们的和尚全部杀死!”

大和尚和巴丁听了大惊失色。大和尚喊道:“快来人啊,破坏寺庙的绿教来了!把外面的那个苏禄人抓起来!”

张谦大声说:“误会了,这位一只眼的人是说着玩儿的,根本不是这样!”

西王一听他们要抓东王,竟有些意外的惊喜,他和独眼龙使了一下眼色,独眼龙也朝他会心一笑。

独眼龙说:“我说的没错,那个苏禄东王就是绿教的头子,把我们苏禄三岛都快绿化完了,只有我们西王爷和达威达威岛人还在坚守着自己的信仰!”

巴丁说:“原来你们是骗子,根本不是到大明朝拜的,而是来传播绿教的,把这些人都围起来,全部杀掉!”

独眼龙指着自己,大声说:“我不是绿教的,我们西王和达威达威岛上的人也不是。他们才是!”

巴丁说:“一个也不要放过,全部捆起来,拉到城镇外面的河里淹死!”

西王像杀猪一样嚎叫道:“我们真的不是绿教一伙的,放了我们吧!”

巴丁说:“抓住那个什么东王,分头审问,看看是不是来传教的!”

张谦说:“我是大明国的中官,陪着他们去大明朝贡的,我可以作证,他们只是从这里经过,没有来传播伊斯兰教的目的。”

巴丁把张谦从人群里拉出来,绕着他看了两圈,说:“你倒是有点儿像大明的人,不过,是不是大明中官,我可不知道,我们大王经常去大明拜见皇帝,我要禀报大王,让他来定夺!”

一群和尚们举着棍棒,拿着绳子围了上来,把人们的胳膊都拧在后面,捆上绳子,连女人和孩子也不例外。不听话就用棍棒打人。

张谦、西王、峒王妃来到寺庙外面,看到东王一家也被捆绑了起来。

和尚们拿着棍棒,驱赶着大家向城外走去。

宽阔无边、一望无际的湄公河上,浑浊的河水,不停地打着漩涡,奔向大海,海上又不时地翻涌浪头,形成一片又一片的海潮,轰然作响。

大家在河边站定,巴丁说:“你们谁都不要说话,我先来问问你们的东王。”

他对东王说:“你说,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东王说:“我是经过这里,去大明国朝贡的,为什么要把我们抓起来?我们犯了你们哪条王法?”

巴丁说:“说的倒是不错,不过,你是不是说谎,还要接受‘天决’!”

东王问:“什么是‘天决’?”

巴丁说:“把你的一只脚捆上大石头,扔到湄公河里,如果你能活命,那你就是诚实的,没有说谎。”

张谦拦着他,说:“为什么要拴上大石头,那不等于是要淹死人吗?”

巴丁说:“我们一直是这样审讯坏人的!”

葛木宁突然挣扎着扑在东王身上,说:“谁也不能把我的王爷淹死!”

都马含大叫:“换我吧,我愿意替父王去死!”

温哈剌也跟着说:“换我吧,换我吧!父王不能死!”

安都鲁不说话,他挣扎着来到东王后面,因为个子矮,没有人看到他,他迅速地咬开东王背后的绳扣儿,把绳头交到东王手里。

东王摸摸绳头,心里有了数。

和尚们抬着一块大石头,捆在东王的腿上,嗨吆嗨吆地抬起东王和大石头来,使劲儿扔到了湄公河里。

“噗通”一声,东王沉到河里,一个漩涡过来,人不见了。

大家都紧张地冲到河边,看着湍急的河水。

葛木宁跪下来,默默地说道:“真主保佑我的王爷,让他回来吧!”

巴丁哈哈大笑:“应该祈祷你的真主保佑,带他回到你的苏禄岛吧,哈哈哈哈——”

大和尚问巴丁:“巴丁老爷,如果他回不来,这些人和他一样,都要沉到河里去?”

巴丁冷笑着说:“那是自然,除了那个从大明来的,其他的人,都要沉到河里喂湄公河里的大鱼!”

时间好像凝固了一样,大家静静地看着河面。

湄公河里,一个漩涡接着一个漩涡的翻滚,远处河口的涛声传来,竟是那样的空阔而悲壮。

巴丁看看天上的太阳,说道:“好,时辰差不多了,该死的早就死了,该活的,早就该出来了!这说明,这个什么苏禄国东王,是个骗子!”

和尚们一阵欢呼,摩拳擦掌,准备动手。

巴丁喊道:“还等着干什么?动手啊!”

张谦尖声说:“不行,你们不能这样,已经杀害了一个东王,还要再杀害这么多人,你们是佛教徒吗?怎么能以杀人为乐呢?”

巴丁指指天空说:“这是上天的判决,最公平了!和尚们,还愣着干嘛?”

这时候,安都鲁尖声喊道:“父王!快看,父王上来了!”

大家顺着安都鲁手指的方向看去,在下游很远的地方,一个人影从水里爬了上来,摔倒了,站起来,又摔倒了,他再一次努力地站拉起来,对着天空,捶打着自己的胸脯,发出“啊唔啊唔”的叫声!

葛木宁惊喜地坐到地上,泣不成声:“王爷还活着——”

大家绷紧的心弦这才松了一下,峒王妃和几个女人已经吓得歪倒在地上。

巴丁诧异地看着远方,说:“快去看看,把他抬过来,怎么回事儿?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能活着爬上岸!”

张谦来到巴丁身边,问:“这下该放我们走了吧?”

巴丁说:“可以,不过,他们可以走,你不行!”

张谦疑惑地问:“为什么?”

巴丁说:“我已经安排人给大王送信去了,说是有一名大明中官带着苏禄国王和300多人来到我真腊,问问他怎么办?你们要等到我们大王的回信才行!”

张谦生气地说:“我不见你们大王,还不行吗?”

巴丁说:“不行,他不同意,我把你放走了,我会挨打挨骂的!”

巴丁让和尚们押着东王和这些人一起回到寺庙,关进一个大殿里。

张谦对东王说:“东王大哥,你们先走吧,如果我能放出来,就去找你们。”

东王坚定地摇摇头:“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我们都会和你在一起!”

大家躺在大殿里,又饿又乏,几近虚脱,都在诅咒着这伙不讲理的真腊人:“真腊,真垃圾!”

第二天一大早,大殿的门被打开了,巴丁和穿着黄色加袈裟的和尚们喜盈盈地走了进来,他们后面,是一盆盆热腾腾的饭菜。

巴丁说:“你们辛苦了,本官安排寺庙里给你们准备了丰盛的早餐,赶快吃吧!”

张谦一想,肯定是他们的国王来信了,故意问道:“怎么啦?发生什么事儿啦,怎么不再虐待我们了?”

巴丁小心地说:“国王来口信儿了,要我们好好地照顾大明中官,还要让您带着所有的客人到吴哥做客!”

张谦生气地说:“我哪儿也不去,我要陪着东王去大明!”

巴丁说:“你一定要去,如果放走了您,我会挨骂的!你瞧,外面的大象队已经准备好了!”

张谦伸出拳头,抗议道:“不行,我不去!”

巴丁大声说:“在真腊,没有人敢违抗国王的命令,你们赶快吃点东西,准备出发。我也陪着你们进吴哥王城!”

没有办法,张谦只好劝东王和大家一起吃饭,然后到吴哥王城做客。

寺庙外面的街道上,排满了长长的大象队,一眼看不到边际,看到他们出来了,赶象的象奴喊了一个口令,接着第一头大象跪下来,后面的大象也都跪了下来,等待着他们。

象奴坐在第一头大象的背上,巴丁举着金柄伞,坐在第二头大象背上,东王、张谦坐在第三头大象背上,西王和独眼龙坐在第四头大象背上,峒王妃和她们的人坐在第五头大象背上,葛木宁和三位王子坐在第六头大象背上。等大家都坐好,象奴又喊了一个口令,大象全都站了起来,迈开四蹄,晃晃悠悠地向吴哥城走去。

大家充满好奇地坐在了大象背上,可是,坐上去的滋味远远没有想像的那么舒服,庞大的大象排成一队一摇一摆地向前行走,背上的人就跟着一前一后来回颠簸,加之山路崎岖,道路泥泞,时而爬坡,时而涉水。从高高的象背上往下一看,又生怕掉了下去,特别是在下陡坡时,大象几乎完全地直立了,大家也都紧张得不行,特别是女人和孩子们,吓得哇哇乱叫。

沿途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寺庙,就像驿站一样,能够提供食物和住宿。经过两天大象背上的生活,他们终于走出了森林。这时,眼前出现了一片开阔地带,近处,是即将收割的水稻田,远处的天空下,隐约可以看见一座庞大的城池,吴哥就要到了!

突然,城门外燃起了熊熊大火,浓烟滚滚,飘上天空,东王、张谦等人大惊,张谦对着前面大象上的巴丁喊道:“哎,快看,前面着火了!”

后面的人也都看到了,一阵慌乱,毕碧卜喊道:“不好了,我们回去吧!”

巴丁好像没有听到喊叫,他大声对象奴说:“快,快去!”

载着客人的大象队突然跑了起来,坐在大象背上的人,被颠簸得更厉害了,大家既害怕从大象背上颠簸下来,又担心前面火光和浓烟将会带来的厄运,惊恐得哇哇乱叫。

他们惊恐不已地来到城边,看到这里的人们正围着大火,载歌载舞,空气中弥漫着焚烧稻草的气味,人群中间,有一个人坐在白色大象上,手持长长的金剑,口中念念有词,不用问,他就是真腊国国王参烈昭平牙。

看到巴丁带领的大象队来到了跟前,国王参烈昭平牙结束了祈祷仪式,白象匍匐在地,他从大象身上踩着侍者的脊背走了下来,随从们立刻为他撑开金柄红顶的大伞。

他来到张谦、东王身边,双手合十,说:“本王参烈昭平牙,欢迎大明中官张谦先生带领苏禄国诸王一起来到真腊,造访吴哥!”

张谦看看这位国王,他身穿黄底红花的衣服,长得又白又胖,模样倒像一个弥勒佛。估计他祖祖辈辈都是王公贵族,这身材和那些又矮又瘦的真腊土人已经有着明显的区别。

张谦带着一连串的疑问,不耐烦地问道:“大王,您为什么一定要我来这里?”

参烈昭平牙国王仔细端详着张谦,不停地点头,高兴地说:“是的,确实是大明中官,连体型和说话的声音都像!我要您来这里,是邀请您这位大明国地使者来参加我们真腊重要的节日——烧稻节啊!”

张谦又问:“什么是烧稻节?为什么必须要我参加?”

参烈昭平牙国王说:“是这样,水稻是我们真腊最主要的粮食,真腊的水稻一年三熟,今年第一季稻子马上就要开镰收割了,过去每一年我们都要请大明使者来参加,今年还没来得及去请,一听说您这位大明中官来到我真腊,怎么能让您走呢?”

张谦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是这样!你们的巴丁也不说到底是什么事情,就先把我们抓起来,还要将苏禄国的东王沉到湄公河里,后来又逼着我们坐着大象,一路颠簸来到吴哥王城,早知道是庆祝节日,我们不就愉快地来了吗?”

参烈昭平牙国王回头看了巴丁一眼,生气地“哼”了一声,对张谦说:“这是我的一位兄弟,不会说话办事,请您原谅,我要把他从海边的真蒲郡调走,调到偏远的地方,以免影响了客人的心情!”

张谦说:“那倒是不必了,来,我来介绍国王认识苏禄国的三位王爷和王妃!”

东王、西王和峒王妃一一和国王相见。

国王说:“张谦先生,您和我坐我的金马车,东王、西王和峒王妃乘坐后面的银马车,后面的人跟着坐花车或者步行,一起参加我们的花车巡游吧。”

张谦回头看看东王、西王和峒王妃,大家都表示同意。

此时,参加花车巡游的车辆已经准备好了,街道两旁站满了观礼的民众,参烈昭平牙国王拉着张谦走上第一辆金马车,他举起金剑,对着道路两旁的民众说:“我忠诚勤劳的臣民们,今年的烧稻节,已经把第一垛粮食敬奉给佛祖,请他保佑真腊五谷丰登,有一个大丰收!现在举行花车大巡游,这是伟大的大明皇帝亲自派来的使者,中官张谦先生!”

人群里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参烈昭平牙国王接着说:“今天,还有南洋苏禄国的三位王爷和王妃来到我国,参加我们的烧稻节,表达对强大真腊的景仰!”

第二辆花车上的三位王爷和王妃会心地交换了一下眼色,西王说:“这小子真能吹!”

东王说:“满足一下他的虚荣心也没有什么问题,就是耽误了我们去大明的航程,真让人着急!”

西王说:“嗨,那着什么急啊?”

峒王妃终于高兴了,她说:“开开眼界也很好啊!”

一个仆人把一条纯金做的马鞭子交给张谦。

参烈昭平牙国王大声对张谦说:“花车巡游开始,请您开鞭吧!”

“叭——”,张谦举起金马鞭,朝着空中打了一个清脆的鞭花,四匹佩着纯金饰品的白马迈开蹄子,向城门方向走去,吴哥古城的花车巡游开始了!

张谦和大腹便便的国王参烈昭平牙坐在金马车上,他摸着用纯金打造的车帮和座椅,连连叹服。再看看街道两旁,布满了一座座金色的佛塔,又是阵阵惊叹。

这座吴哥都城周长大约有二十里,有五个城门,城外是很宽的护城河。护城河上有一座座大桥连接着各个城门,桥的两边全都是石塑神像,面目狰狞地瞪着河面。桥的栏杆上面刻有七头蛇,每一条蛇身都被石头神像用力地抓在手里,生怕这些蛇趁机逃跑了似的。城门

上有五个大佛头,中间的佛头,用纯金装饰。城墙也是用石头垒成的,约有两丈高,非常密实坚固,城墙上没有杂草,没有缝隙。进了城,就能看到石头道路的两旁,闪过一座又一座金佛塔,虽然都是黄金贴墙,但却又各不相同。

张谦问:“吴哥城共有多少佛塔啊?”

国王骄傲地说:“可多了,有人说有一百多座呢,有大塔﹑多宝塔﹑瑜祗塔﹑宝箧印塔﹑五轮塔﹑卵塔﹑无缝塔﹑金刚宝座塔﹑墓塔﹑板塔婆﹑角塔婆,所以我们吴哥也叫百塔洲!”

张谦又问道:“谁建的吴哥城,这么厉害?!”

国王说:“鲁班啊,是鲁班建的,据说是他一夜之间就建成了!”

张谦笑了:“这怎么可能,鲁班可是我们大明的古人?!”   

国王言之凿凿地说:“就是他,从北方来的神仙,出城半里的地方,有一座鲁班墓,就是专门纪念他的!”

东王、西王、峒王妃和其他从苏禄岛来的人,看到高高的城墙和街道两边金碧辉煌的建筑,都惊讶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花车队伍最后来到了王宫门口,巡游结束,百姓们离开,参烈昭平牙国王邀请张谦和苏禄国的客人到宫里就餐。

在金碧辉煌的餐厅里,摆放着从大明运来的瓷盘和瓷碗,用黄金打制的筷子和勺子,还有用草药酒和蜜汁酿造而成的蜜糖酒,连空气中都漂浮着香甜味儿。

酒过三巡,参烈昭平牙国王得意地问张谦和苏禄岛的王爷王妃:“怎么样,我真腊国还算富有吧?”

东王说:“我在真腊真是长见识了,这里真是一个富贵真腊,黄金真腊啊!”

西王显得自己特别聪明,他嘲笑东王说:“我记得在湄公河口寻找港口靠岸的时候,东王还说,一个不会做生意的国家,无论多大,一定是一个贫穷的国家!怎么样,你错了吧?”

东王点点头,诚恳地说:“是的,我错了!”

参烈昭平牙国王高兴地哈哈大笑。

东王却接着说:“可是,你们这样奢华浪费,却不是好事儿,一定会给真腊带来灾难的!”

张谦和大家一惊,不知道东王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来。

参烈昭平牙国王懵了,他好像没有听懂东王的话,他睁大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东王说:“奢华和浪费,会带来灾难!”

餐厅里的空气凝固了,满墙的金色显得那么刺眼!

弥勒佛一样的国王脸色大变,严厉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东王说:“你的奢华和浪费,会让贵族跟着学,百姓的负担就会增加,百姓负担增加,就会有怨气;还有,邻国也会觊觎你的富贵,就会派兵来侵略你的国家!”

参烈昭平牙国王挥舞着拳头,咆哮道:“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张谦朝东王连连摆手,告诉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东王却平静地说:“这是明摆着的道理,真主也经常劝告我们。”

参烈昭平牙国王问道:“你是绿教的人?”

西王唯恐天下不乱,说:“是的,他是我们苏禄岛绿教的头子!”

东王依然坚持着说:“是的,我一直虔诚地追随真主。”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突然,参烈昭平牙国王长叹一声:“唉,这里的和尚们一直劝我造一座又一座黄金塑像的佛塔,一天也没有停止过!百姓们的税负逐年增加,越来越难收,我的王族、官员和妃嫔们也攀比着花钱,根本停不下来!而且也从来没有人劝我节省过,估计即使有人这样想,也没有胆量这样说,南边的暹罗和北边的占城两个国家都想占领我肥沃的土地,年年战火不熄,而我还要装得像太平盛世一样,真是何苦呢?”

听到这里,张谦和大家这才为东王松了一口气,原来,东王的话说到了参烈昭平牙国王的心坎上,看着参烈昭平牙那发愁的模样,大家却又开始为这位国王的艰难处境担忧起来。

参烈昭平牙国王伸出手来,抓住东王的手说:“你留下来,当我的国师吧!我有几位佛教国师,也有儒学国师,但是,还没有一位伊斯兰教的国师呢,留下来吧!”

参烈昭平牙国王看到东王没有答应,继续诚恳地说:“我的每一个郡,都应该比你南洋的国土大!你可以当我的国师,传播你的教门。”

西王大声叫道:“哎呀,那是他最最求之不得的事情了!”

东王却摇摇头,从参烈昭平牙国王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来,说:“对不起,不行,我要带领大家去大明国朝贡,我还没有完成自己的使命,而且,我也不能离开我的苏禄岛和我的百姓。”

参烈昭平牙国王看着东王,频频点头,说:“我非常敬佩你,虽然我每年都去大明国,可是,你和我们不一样,你们那么远,还想着去大明朝拜,一路上肯定非常艰辛,我虽然不能留下你,但我会记住你的话,祝你一路顺风!”

东王诚恳地说:“好啊,希望我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我们的国家也能成为很好的友邦!”

参烈昭平牙国王说:“我要送你们到海边,为你们备好食物和水,送你们启程。”

东王谦让道:“那就不必了,让你的巴丁送我们就行了。”

参烈昭平牙国王又恢复了弥勒佛的神态,他张开大嘴,笑着说:“你们是我最尊贵的客人,我真腊也是重情义的国度,我一定要送你们到海边!”

国王坐上他的白象,带领着东王他们乘坐的长长的大象队,一路摇摇摆摆,向海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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