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救护队》第三十章 图云关风光不再 仁安羌解救英军

2019年07月17日11:46  来源:济宁新闻客户端  作者:杨义堂

虽然已是阳历三月,清晨仍然春寒料峭。在图云关山口上给林可胜一行送行之后,大家都裹紧了衣服,匆匆回去休息。

救护总队队长王石头打了一个喷嚏,身上一阵阵发冷,看看天色还早,想回去睡一个回笼觉,可是政治部主任李新却格外兴奋,他拉着王石头说:“王总队长,你感觉到什么问题没有?”

王石头不耐烦地说:“一个字,冷,我浑身都湿透了。”

“不动脑子!这那里是冷啊,是热气腾腾!你看看,林可胜一带头,就有那么多人去到缅甸,那是去干什么?是去赴死啊!今天送行的人有多少,没有两千人,也有一千八,除了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我们的人都来了,为什么?”李新有点幸灾乐祸地说。

“大家对林可胜有感情,也是情有可原,他这一走,是不是还能回来,很难说,所以,大家要给他送行,说句不好听的话,简直就是生离死别啊,我心里都很不是滋味!”王石头显然被早晨的情绪所感染。

李新一心想让王石头出这个头,便说:“错!你不是要尽快树立自己的权威,作出一番成就吗?”

王石头点点头:“是啊!”

李新眼睛里露出狼眼一样的绿光,一字一句地说:“那你就要整顿人心,清除异己,洗刷掉林可胜留在图云关的痕迹,让救护总队脱胎换骨,走向新生!”

王石头有自知之明,“别说是我,谁都不可能!红十字会救护总队是林可胜一手创办的,骨干都是他协和的徒子徒孙,全都清理掉,那我救护总队还办不办了?”

李新说:“常言说得好,下不了狠心,当不了晚娘。再说,慈不能掌兵。我政治部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

“政治部不就是鼓动士气的吗?”

“错!政治部就是治人的,我要把救护总队的共产党和有左倾思想的人一网打尽!可以用来为王总队长服务啊,哈哈哈哈!”

王石头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李主任别看年轻,不愧是戴局长的高足,真是少年老成,足智多谋,堪为党国栋梁啊!”

王石头总队长天天组织学习和训话,李新主任则将政治部变成了审讯所,对救护队、军医训练所和重伤医院里的每一个人,搞人人过关,挨个审查。特别是协和医学院出身或者过去与林可胜交往较多的人,更是重点审查对象。

图云关下,人心惶惶。

张先林、荣独山、钱东奕、王媛媛都挨个过了堂。

周美玉也被特务们请进了审讯所,对于周美玉这位年轻的协和元老,特务们没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李新不放心,他要亲自来审问。

李新来到审讯所,围着周美玉转了三圈,他一直打量着周美玉,像一只饿狼围着一只肥羊,看看该从哪里下口。

突然,李新大声喝道:“周美玉,老实交代,你是什么时候加入的共产党?”

周美玉一愣,说:“李主任,你开什么玩笑啊,我不是共产党,我就是一名护士,也没想过加入什么党派。”

李新面目狰狞:“别不知道好歹,我已经掌握了确切的资料,你就是共产党,绝对错不了!”

周美玉不解地问到:“说话要讲根据的啊,李主任,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就是共产党了?”

李新板着手指说:“这还用问吗?你看看你,一是肯做事,二是无所求,这就是共产党的标配!”

周美玉听了,冷冷地哼了一声,说:“李主任说话真是不打草稿,肯做事,无所求,就一定是共产党,那照您这么说,你们国民党的标配是什么?难道就是一帮沽名钓誉、贪污腐败的败类了?”

李新哑口无言:“这,这个,不许这么说!你,你走吧,这里的事情不要对外说。”

看到救护总队这这种情况,许多人失望之极,先后离开了图云关,寻找新的出路。

荣独山、林飞卿夫妇离开图云关,去重庆医学院了。

炎热的夏天到来了,队员们几乎走了三分之二,图云关上变得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屠开元、林竟成等各个战区的大队长们也被调了回来,参加政治培训班,由王石头和李新天天对他们训话。

在培训班结束的时候,李新发表讲话,要求他们回去以后,在各大队、中队、小队里面深挖共产党和左派,决不许一人漏网。王石头则提出要求,要大家认清形势,振作精神,再创红会救护总队事业的新的辉煌。

一连几天的培训班弄得大家特别憋闷,今天终于结束了。屠开元、林竟成两个人一起数了数,图云关剩下的建队时期的老人,男的只剩下张先林、陈文贵、汤蠡舟,女的只剩下周美玉和王媛媛了。

晚上,屠开元、林竟成两个人一商量,要去找张先林股长去聊天,正巧看到彭蠡舟老先生在操场上散步,就叫上他一起去。

彭蠡舟说:“我年龄大了,就不去了,早早休息。”

张先林正一个人在宿舍里看书,屠开元、林竟成两个人偷偷地来了,张先林给他们倒上茶水,开始聊起天来。

林竟成张口就带着一肚子气,他大声说:“先林兄,你说,这林总队长一走,图云关就像变了一个世界,一个我都不敢认识的世界。”

屠开元满腹牢骚:“是啊,原来那热腾腾的环境,同仇敌忾的气氛,再也没有了!”

张先林冲他们挤挤眼:“你看,现在还在审查呢,重点是审查和林可胜相关的人和事,我都不敢串门,不敢说话。”

林竟成不服气地说:“怕什么?谁不知道你是建队时的元老,著名的外科专家,他们还能把你怎么着?”

张先林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坐下:“不是怕我自己,是怕给别人惹麻烦!也好,我就安心在这里读读书。”

屠开元本来心情就不好,说话也不客气起来:“林猴子,就你敢充能,你没看形势变了吗?明哲保身,趋利避害,人人都有这种想法。”

林竟成一时语塞,沮丧极了:“前一段时间,图云关吵吵闹闹,我们在各个战区天高皇帝远,还感觉不到形势的复杂,下一步不行了,竟然要在内部挖共产党,你说这样搞下去,有没有意思?”

这两天倒春寒,张先林感到身上有些发冷,他披上衣服说:“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事情走不下去了,就会发生变化。”

林竟成看到张先林这样,十分生气,说话连讽带刺:“先林兄现在都有点儿仙风道骨了!你就这样入了仙班,是不是也想一点儿人间的烦恼?”

张先林虽然听出来林竟成的话里是西北风刮蒺藜——连讽带刺,但却毫不在意,他认真地说:“我唯一挂心的事情,就是啊——”

屠开元说:“张股长你挂心什么呢?”

张先林叹了一口气,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我挂心的就是我们的前任总队长林可胜啊,报纸上说,远征军陷入日军的重围,英国人跑了,远征军死了很多人,林队长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

1942年3月的那个早晨,林可胜率领一支红十字救护队从贵州出发,乘坐汽车一路向西,经过安顺,来到黔西晴隆县境内一处名叫老鸦关的地方,这一段公路盘旋于高达1800米的晴隆山东南坡,从上到下,依着山势呈弯道盘旋,有二十四个弯,弯与弯之间距离甚短,弯急路陡,极为凶险,故名“二十四道拐”。它像一条矫健的游龙,蜿蜒上升;又像从山上飘下来的一条白色绸带,随风飞舞。从老鸦关上俯瞰,在这条公路上,运输抗战物资的车队正像一条条长蛇阵,艰难攀升而来。

林可胜的车队正要小心地驶下山坡,突然,从后面冲过来一队军车,车上跳下来几个士兵,咋咋呼呼,要求他们的车辆靠边停下。

士兵们又对着爬坡而来的汽车司机喊道:“所有车辆,必须停在半山坡上待命,等军车过去之后才能前行!”

林可胜一听,十分生气,跳下车来,对士兵说:“兄弟,山下上来的运输车,拉的都是从缅甸运来的抗战物资,千万不能停在半空中,会很危险的!”

士兵用枪顶顶帽子,不耐烦地说:“散开,不然,老子开枪了!”

林可胜根本不把他当成一回事儿,反而向前一步,严厉地说:“请回去报告你们长官,我是红十字会救护队的林可胜,为了安全,千万不能阻拦上坡的汽车!”

士兵们看了看林可胜,弄不清是何方神仙,只好回去报告。不一会儿,一个清瘦英俊的少将军官提着手枪,大步走了过来,大声说:“谁是林可胜,竟敢阻拦我赴缅抗战的大军?”

林可胜站出来,说道:“我就是,长官先生,我的救护车队可以为您让路,可是,你看这些爬坡而上的汽车,一停下就会车毁人亡。我听说这些司机都是新加坡的华侨技工,拉的可都是从缅甸来的抗战物资,没有他们,我们拿什么抗战?”

少将身材高挑,白白净净,像是一员儒将,他仔细地端详着林可胜,说:“你就是林可胜,怎么看着不像啊?”

林可胜气得哼了一声:“我就是林可胜!不是我,谁敢阻拦你的军车?”

少将把手枪插进套子里,上来握住林可胜的手,大声说:“幸会幸会!淞沪会战、武汉会战都得到你们红会的救助,我的命都是红会给的,岂敢造次?”

林可胜问:“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啪——”,少将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卑职新编38师少将师长孙立人,原税警总团总团长,在贵州都匀练兵结束,改为新38师,属于远征军第66军,即将奔赴缅甸抗日战场!”

原来眼前此人就是赫赫有名的孙立人!林可胜早就听说过他的传奇故事。

孙立人,字抚民,安徽庐江人,他从清华大学土木工程系毕业后,考入有“南方西点”之称的美国维吉尼亚军校学习,从此步入军旅生涯。之后游历欧洲,参观英、法、德等国的军事。回国后,在国民党中央党务学校任中尉军训队长,后来调入宋子文的财政部税警总团。孙立人善于训练士兵,他把中国传统思想和美国军校的教育方式结合起来,制订出一套严格而又灵活的训练方法,被称为“孙氏操典”。

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后,税警总团奔赴淞沪会战前线,人员牺牲很大,孙立人也被日军火炮击成重伤。伤愈后,他又率部参加了保卫武汉的战斗,两次立下战功。后来,孙立人奉命赴长沙重新组建税警总团,重组的税警总团主要是淞沪会战后的伤残士兵,加上一些新募的士兵,根本没法打仗。孙立人就将税警总团撤到贵州都匀进行练兵,经过两年严格的训练,税警总团已经训练成一支军纪严明、技术过硬的猛虎部队,并扩张至六个团的规模。

同样,孙立人也早就听说过红十字救护总队和林可胜的事迹,听说这次他又亲自带队,赴缅甸参加救护工作,自然十分敬佩,就让救护队跟随自己的部队行动。林可胜知道孙立人在美国的求学经历和抗战的坚定决心,二人惺惺相惜,谈得十分投机。

于是,林可胜和救护队员们一起跟随新38师,通过滇缅公路,进入了缅甸境内。

由于前期英军在是否允许中国军队进入缅甸时一直举棋不定,错失了战争的良机,等到中国远征军第五军到达缅甸北部城市腊戌的时候,日军已经占领了缅甸南部的首都仰光,掐断了滇缅公路的南大门,英缅军兵败如山倒。随着英缅军的退却,战争越来越被动。

救护队跟随新38师赶到缅北重镇曼德勒,向盟军中印缅战场的执行总指挥美国将军史迪威报到。史迪威看到中国红十字救护队来到战场,十分高兴,他拍着林可胜的肩膀,让林可胜在腊戌建设一座大型的伤兵医院,让救护队在伤兵医院开展抢救。

林可胜不同意史迪威的安排,他告诉史迪威:“亲爱的将军先生,我这次带来的救护队员太少,战场形势又变化很快,不足以建设一座医院,我准备把救护队分成071、072、073等3个救护小队和一个运输队,其中,071小队赶到最前线进行救护,072小队可以留下来筹建伤兵医院,073小队要和运输队一起负责转运伤员,通过滇缅公路,把包扎之后的伤员运到国内。”

史迪威将军一向脾气倔强,看不起中国军人,中国团一级的作战计划,都必须经过他来批准,而他总是固执己见,经常与中国军官争吵。没想到,史迪威听到林可胜的安排,感觉到很有道理,连连说:“Good,Good!”破例同意了林可胜的救护方案。

史迪威让林可胜立刻派一支救护队,跟随孙立人的新38师,到仁安羌去解救被日军围困在那里的7000名英军以及500多名传教士和记者。

仁安羌位于缅甸中部,是缅甸重要的石油原产地。1942年4月,日军第33师团一个步兵联队在缅甸向导带领下,穿过英军布下的三重防线,抢先占领仁安羌油田西北的滨河大桥,堵住了英缅大军的退路。英军总司令一面命令炸毁油田,一面匆匆组织突围。但突围不成功,在阵地前面丢下了大约两千具尸体,却始终没能向前移动一步。英军向中国军队发出了求救电报,史迪威因此命令距仁安羌最近、在曼德勒驻守的新38师去解围。

新编38师全师才7000多人,而且分散在不同的防区,一时能调动的只有113团一千多人。孙立人带着113团连夜急行军赴仁安羌,林可胜和救护队员们跟着113团行动。

到达仁安羌前线之后,林可胜不顾炎热的气候和隆隆的炮声,在一个掩体上面搭上一张旧降落伞遮挡阳光,支起手术台,摆出X光机、显微镜,就开始工作。

战斗进行得十分激烈,伤员不停地送过来,因为天气炎热,他们不停地擦汗,薛庆煜看到林可胜浑身湿透了,就劝林可胜说:“林教授,您休息一下吧,别热坏了!”

林可胜头也不抬,一边做手术,一边说:“这么多伤兵在我们面前,那还能顾得了热不热?快干吧!”

缅甸的天气真是奇怪,刚才还是毒花花的大太阳,一阵乌云过来,转眼又天降大雨。破降落伞遮住的地方有限,地上放满了伤兵的担架,他们只能保持手术台和台上正在做手术的伤兵不被雨淋,自己的身体却暴露在大雨中,一任雨水的冲刷。

薛庆煜浑身湿透了,一阵风吹来,他不停地打喷嚏,他感到十分懊恼,狠狠地咒骂着可恶的天气:“缅甸真是个破地方,这什么鬼天气,真是要折磨死人啊!”

林可胜开玩笑说:“薛庆煜,你急什么?你看,我们现在是水陆两栖医院了!”

说的大家都笑了,薛庆煜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经过三天三夜的顽强奋战,敌人的第三十三师团完全被113团击溃了。113团首先将被围的美传教士和新闻记者五百余人解救出险,接着,英缅军第一师的步兵、骑兵、炮兵、战车队等七干余人和一千多头马匹,也在我军的安全掩护下,从左翼向平墙河北岸突围出来。林可胜带着红会救护队员们对受伤的美国传教士、记者和英军士兵进行裹伤治疗。

三天的煎熬已使这些美国传教士、记者和英军士兵狼狈不堪,重获自由之后,他们对着中国官兵和红十字会救护队员,个个竖起大拇指,高呼“中国人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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