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衣哥”功德牌被砸,外借100万没人还?记者走进这个“网红村”

2019年07月02日09:56  来源:齐鲁晚报·齐鲁壹点  作者:师文静

“我在山东口碑好吗?”

谈到陌生人的求助,朱之文突然问我,“我在山东口碑好吗?是不是一般?”

朱之文出名之后,三邻五村都来找他商量,让他投资、献爱心。他也曾发自真心地为村里和社会做贡献:花10万修了门前的村路,花3万补贴修“之文路”时村民的损失,花10万为村里购置两台变压器,花3万翻新村幼儿园,向地震灾区捐款50万……却总因个别人的风凉话伤了心。

朱之文曾经为了名气而心力交瘁。他说,作为一个农民,一下子出名,受到这么多人关注,自己也怀疑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爆红后扑面而来的社会百态,让他觉得自己“累得快不能活了”。不解、苦恼、困惑了好多年。

他曾将自己遭受的委屈一股脑倾诉给媒体。让他委屈、难过的事情一桩又一桩:他为村里购买的健身器材被拆;“之文路”石碑被砸;借出去100万,没人还钱……而在2015年2月的《焦点访谈》中,朱之文说有村民要求他“一家给买辆轿车,一人给一万块钱,才说他好”。他也在采访中一遍遍地说“八不连,九不挨的,都来借钱”。

这些信息,像炸弹一样,在网上引发轩然大波,不断被网友翻出来议论。网友骂朱楼村村民小农意识,心疼朱之文,劝他离开农村。

身处朱楼村会发现,这种紧张的关系,并没有网上争吵来的强烈。

朱之文购买的健身器材,虽有磨损,但是仍立在他家门口的小广场上。那个不大的地方,是别人家的门口。村民说,因为器材太多,放不下,朱之文又拆了几件放到自己小菜园里。

朱之文家的直播气氛融洽,他热衷跟大家开玩笑。村民对他的看法很不错:“他朴实、执着,是一个实实在在、普普通通的农民。”

2015年刚上任的朱楼村村支书朱宇诚说,关系确实没有那么剑拔弩张,无论是功德石碑被砸,还是外借100万,其中也有诸多误会。

朱宇诚说,几年前,功德牌被砸,并不是因朱之文招惹了谁,而是因为当年四五位村民患癌,村民因迷信砸了它;而至于朱之文收不回借款,朱宇诚说借钱的条子他确实看了,但借款人都是朱之文大家庭的亲戚,都是家务事。“实事求是地说,外面人并没有跟他借钱的。”

朱宇诚感慨,网上都骂朱楼村,其实村民也没谁在乎这些事儿。

后来,朱宇诚劝朱之文,说话要注意,因为说出去的话,就再也收不回来了。“他之前不知道,他说的每一句话,影响有多大。我劝他,一定要实事求是。”

朱宇诚觉得朱之文现在跟村里的关系很好,跟镇里、县里的关系也很好,演出积极参加,还不收费。有公司想在朱楼村建设“朱之文度假村”,朱之文本人很支持,说要帮着邀请更多外来明星,来村里演出。

“朱之文对村里有贡献。网上说的坏关系是没有的事儿。”朱宇诚希望网络上的人,不要为了挣钱,再诋毁朱楼村,诋毁村民。

对于这些往事,朱之文不愿再提,也不愿意承认有些话是他说的。

坐在自家舒适的小亭子接受采访的朱之文,很理智,也很成熟,他说:“做一个名人,做任何事儿都要谨慎,事到临头,三思为妙。”因为“名人面前是非多”,人多嘴杂,对自己没好处。现在看到什么过分的事情,他也不再理睬,“更没必要干架”。

“这几年,经过各种磨练,看书,看新闻,我也学了不少经验。”朱之文说。

村民朱西友常到朱之文家里借书读。他说,网上对朱楼村说好说坏的都有,其实有些话村民真的没说,或是玩笑话,有些话也被说者夸大了。“朱之文愿不愿为村里做更多贡献,还要尊重他的意愿。”

袁长标经常跟朱之文一起出门演出,每次朱之文都是下了台就往回赶。“大衣哥喜欢待在农村,就怕跟村民的关系疏远了,也怕自己格格不入。跟村民打闹得越热闹,他越高兴。”

在朱楼村的朱之文,跟人交往的杀手锏就是幽默。

他穿得皱皱巴巴,浑身土,跟别人追闹,说一些天真无邪的话。路边的老头起哄让他唱歌,朱之文说“您不知道嘛,俺又不会唱”。经常拍他的一个女性村民胖胖的,喜欢穿花衣服,朱之文叫她爱美的“花大姐”(七星瓢虫)。每次都说“花大姐也在拍!”

外面世界的朱之文,穿上演出服、西装,梳亮了头发,唱起《滚滚长江东逝水》《我想回家》,很有歌手范儿。

袁长标说,出名后的朱之文与村民的关系,确实尴尬过,也紧张过,但这些年慢慢轻松融洽。“处理与村民的关系上,朱之文越来越有办法,游刃有余。”

直播让朱之文更火了,但妻子、十八九岁的儿女也成了网络的消费对象。关于朱之文离婚、买别墅、儿子娶媳妇、女儿结婚、孙子出生等虚假信息满天飞。朱之文的堂嫂说,她去北京看女儿,北京老太太就跟她打听朱之文的婚姻。她劝人家“不要信那些胡说八道的东西,网上没真的。”

大衣哥和大衣嫂都是村民拍摄的对象。

朱单阔认为朱之文是聪明人,懂得说话的分寸,“现在的朱之文,开直播,被采访,别说两个小时,就是一天都不会说错一句话。”

摄像机关上后,朱之文问我:“我回答的,问题大不大?你看,我也有点儿经验了。”

“别为了挣几个‘火力’,就过度消费大衣哥”

26日下午,朱之文还给一家公司录了一条招工祝福语,拿着一个智能学习机的麦克唱了一段《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还“接待了”一队从济宁开车来寻求合作的商家。

看到对方拿着茶叶和其他商品,李玉华提醒道:“别让朱之文拿着商品拍照,我们不允许拍照。”

朱之文迫于面子才会推荐一些商品,网友的评价是,接地气,是农民商品的代言人。

这两年,朱之文一切签约广告都不接,“自己不懂的事情,不去弄”。而朱单阔则说,签了代言合同,一拴就是一两年,还要对商品负责任,不如花时间去商演,上台演出,下台回家,少了很多麻烦。

朱之文每年的演出有100多场,一场报价10万。袁长标说,9年来,他的商演一直没减少过。

在朱之文多位助理、经纪人的视频账号中可以发现,他的商演确实很密集,包括酒店、楼盘开业典礼、婚礼、年会、公司庆典、招商活动、地方节日开幕式、公益活动等,无所不有。

朱之文所到之处,观众乌泱泱一大片,大家都挤着往前拍大衣哥,挤着合影,很多时候,保安都护着他。

目前,帮朱之文打理演出的至少有五六人,他们都自称是朱之文的经纪人或助理,但朱之文说自己没有经纪人,“他们都是跟着我做个伴”。

朱之文大门上留的电话是朱单阔的。朱单阔曾接到过来自贵州、河北、云南、江浙等地的邀请,商定完了演出,他就跟着朱之文出差。袁长标自己有一家文化公司,他经常跑北京等地去推广朱之文,但朱之文名气太大,大多数商演都是找上门来的。

村里熙熙攘攘的直播大潮,让袁长标为朱之文的形象担忧。“村民为了挣几个‘火力’,其实是在负面消费大衣哥。这是在金矿上捡垃圾。”他认为,无论是“大衣哥”,还是朱楼村,都应好好挖掘名人效应,用来做大事儿,挣大钱,而不是天天闹着玩。

不过,出名9年了,朱之文的言谈中,似乎对名声、商演不再那么关注。他说,不愿意接那么多活了。曾推掉十多万的商演,回家掰玉米,也不用收割机,累得坐在地上喘粗气。“省了100块钱,还有柴火烧。”

6月30日,从贵阳绥阳演出回来后,朱之文又下地浇玉米了,大衣嫂则把对着手机唱歌的视频传上了网,网友说大衣嫂是手机控,“老公唱歌要钱,她唱歌要命。”

开门直播的一天结束后,大门一闭,朱之文说他洗个澡,玩玩手机,或看看电视、电影和新闻。天亮了,再在小菜园里转转,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在别人眼中,朱之文年入千万,进账如流水。朱之文却一直没丢了农民的朴素,吃不惯大鱼大肉,睡不了高档床垫,就喜欢吃农家饭,穿农家衣,种种地,养养鸡鹅,拾掇他的葫芦、黄瓜、葡萄、韭菜、杏树、竹子和樱花树。

“文化也不深,小学二年级没上完,大家喜欢我,作为一个草根歌手,我就上台唱唱歌,不喜欢了,我就上田间地头去唱唱歌。”

这两年,朱之文迷上了艺术。他不仅收藏书法、绘画,也舍得花钱买泰山石、灵璧石。

朱之文喜欢艺术,2000元买了幅油画。 摄影 师文

躺在他堂屋沙发上的一幅油画,画的是一位背向观众的河边少女。它与墙壁上的旧年画格格不入,但朱之文喜欢,花了2000元背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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