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涛人物画的古意今情

2019年07月01日10:00  来源:济宁新闻客户端  作者:王立强

王立强/文

画家张涛近照

张涛画人物,法于古而不泥于古,有现实而不崇现实,有古人尤其有自己。

张涛是现任济宁市美术家协会主席,我认识他久矣,想写其人物画的念头也有许多时日,但每欲落笔都深感困惑。我与张涛相遇、相识、相知,长达二十余年,或许是过于熟悉的缘故,虽有近观之便,却感觉缺少一点理性的距离。

读画实在是解惑妙法,既可理性远观,又能收获系统之美。周末的傍晚,来自西边的一束盛夏阳光,少见地从北边透过飘窗照射着一株干莲蓬,停留片刻,又移到了一旁的白墙上。难得有时间消受这易逝的阳光,此时此刻,我感知到一丝久违的“古意”。借助这份久违的心境,捧起张涛的几本人物画册,竟然找到一扇走近他的窗口。

张涛的人物画原本就裹挟着古老而优美的诱惑。

品茗悟道(张涛/画)

张涛画人物,有古有今,古意今情,表达的是人的内心世界,是画家个体的精神内涵。张涛的人物画创作,构图有奇思而不险怪,笔墨挥洒而不烂熟,注重当下,不拘格套,气脉通畅,元气淋漓。《孔子行教图》《竹林七贤》《山人听泉图》《依山傍水好居处》《秋水无痕清见底》等大画幅的创作,皆是气韵生动、古意满满之作。这些画中的“古意”并不单单来自所画古人的形象,更多的是整幅画所呈现的气韵。“气韵生动”是艺术品的整体审美形态,一幅画唯有“气韵生动”才能使观赏者获得审美享受。由于人们对艺术品的审美内容存在着认识能力的差异,在不同的艺术品观赏者之间对艺术品的观赏大致会出现两种不同的情形,即感受和感悟。一类观赏者只看到艺术品中单纯的各种形体,并考察这些形体是否与原形物等同,对艺术品中由形体演变成为艺术形式的东西则视而不见、看不懂线条、色块、笔触以及构图等将形体变为形式的作用和意义。当然也就不可能获得“气韵生动”带来的内在的审美享受。而另外一些艺术品的观赏者则与此大不相同,他们除了对艺术品中各种形体的感受之外,还对构成艺术品整体式样的艺术表现技法的特质给以关注,并从中体悟到艺术家的情感似乎就在这个艺术品的整体式样中。使艺术家的观念成为了自己的观点,两者相互吸引,从而完成了艺术品启迪和提升人们心灵感悟的使命。《文心雕龙》有言:“岁月飘忽,性灵不居”,黄公望亦说过:“画不过意思而已”,皆旨在强调文学艺术是人类心灵情感的外在物质表现。张涛人物画创作的出发点显然是与古人之心相契合的,与此同时,他在传统的中国画图式与笔墨的基础上,做了一些新的尝试,用自己对中国画独有的理解和审美意趣,探索如何运用水墨的语言有效地表达自我,追求的是自然之真美与内在性情的共鸣。

南山礼佛图(张涛/画)

带给我诱惑的最初是张涛的线条。在艺术实践中,张涛的线描特征不是僵化的、固定不变的。线条的“圆润”“典雅”等等,注入在张涛的笔下,其独特的精神向往与感情追求,在线性表达的程度和倾向性上便随之改变。张涛对于线条的运用,是构成其人物画诱惑的重要元素,他的线条之所以能成为组成画面美的内容之一,是因为他对线条进行加工和改造的结果,他使线条获得了生命感。经过张涛的处理,线条已经在其画中失去了自身的存在价值而成为一种美的形式。张涛进行人物画创作,多以简约纯粹的人物形象表现画中意趣,主张体现画中人与画中景的呼应融合,将正经威严的“证件照”转换成了富有文人雅趣的“自拍照”,展现的是一种人物画独有的“情与境”,欣赏者可以从其画作中感受他笔下人物的精神世界。透过张涛以线条取胜的人物画,反观当下强调以素描体系为中心、弱化线条表现力的人物画坛,一些问题亦需深思:中国传统人物画所具有的独特表现力是否需要保留?中国传统人物画创作有哪些借鉴的角度?坦率地讲,张涛的方向与实践,都是走在当代画坛前头的。

竹林七贤(张涛/画)

当然,观赏、评价一幅中国人物画作品,不能只凭线条说话,张涛带给我的另一诱惑是其画中的留白。中国画整体式样中的留白最难,人物画留白更难。张涛画中的空白绝不是刻意留出来的,是他运用绘画要素的表现特质去塑造画作整体式样的能力,使其留白成为“气韵生动”的一个组成部分。这些“留白”可以使“情感意象的实体”不受干扰地、充分地展示自身的存在价值。这些“留白”也同时成了艺术品“气韵生动”的重要因素。

在南朝画家、绘画理论家谢赫那里,“气韵生动”被列为“六法”之首。一件“气韵生动”的艺术品,它必然使人感觉到情感特征就直接存在于完美的形式中。在这个“表现性形式”里能够体察到艺术家人品、学识、才情、思想观念等方面的内容。宋朝的书画鉴赏家和画史评论家郭若虚在《论制作楷模》一文中也指出:“大率图画风力气韵,固当在人”。他还说:“人品即已高矣,气韵不得不高,气韵即已高矣,生动不得不至,所谓神之又神而能精焉”。

山人听泉图(张涛/画)

我以为,张涛的“气韵生动”主要源自两处:一是家学,二是博取。张涛出身绘画世家,深受父亲影响。父亲张立钊先生是一位颇有声名的画家,父亲的引导成为得天独厚的启蒙。在那个整日麻木奔忙的岁月,张立钊先生富有远见地将自己的三个儿子圈在家中,进行了严格的文化与艺术教育。这份大爱,使这个家庭里的孩子们沐浴在艺术的港湾,独享着充满“诗情画意”的生活。家庭的熏陶给了张涛与生俱来的心性和禀赋,一路走来,张涛知道什么是属于自己的,什么是应该置于身外的。张涛不是古时的隐居者,却有着一位艺术家高逸而虚静的心灵,这使他既不被污浊的现世所吞没,又能够用一个画家的笔墨,收纳作为文人的所有襟怀。张涛人物画中充满“古意”,如果只是源于家学,那是不会如此厚重的,是他的博观约取,助力、丰富、巩固了他的厚重。今天我们看到的张涛是一位擅长人物画的国画家,其实他是一个多面手,具有一定的前卫性,在绘画领域对年画、壁画、版画,乃至丙烯画都有涉猎,且出手不凡,先后入选全国中国画人物画大展、第六届全国年画展、第七届中国体育美术作品展览、全国首届壁画大展、全国藏书票作品展、香港中国艺术大展等,有30余件作品在全国和省级美展中获奖。有40余件作品选送法国、加拿大、墨西哥、德国、美国、日本、台湾、香港等国家和地区展出,曾赴法国勒阿佛尔市举办个人画展。并有论文获得全省群众文化优秀论文评选一等奖。如此丰富的实践与经历,使张涛准确地把握了当代绘画的审美趋向。我们都很清楚传统笔墨的重要性,而身处文化多元化的当下,其实是很难对当代性做一个准确定位的。文心自是千古同,对自身的追问,对时代的思考,对回归自然的向往以及“古意”的渴望也是相同的。来自家学和博取两方面的营养,使张涛早早地具备了许多超越同龄人的优秀特质,他敢于挑战自我,也一直在砥砺前行。传统和当代性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难题,有的时候就像硬币的正面和反面,是一回事。

张涛的人物画有“古意”亦重“今情”。画古人之外,张涛还创作了许多现实主义题材的人物画。大约十年之前,张涛签赠我一本画册,那是山东美术出版社出版的《中国画名家丛书·人物名家张涛》,所画多为乡土主题,是张涛对当下的关注,是一种“今情”的表达,简单说,那是一批有形象、有境界、有温情、有诗意的好画。

孔子行教图(张涛/画)

亚瑟·叔本华认为:“现在是生命的唯一形式,也是永远不能从生命拿走的、可靠的财富”。因为我们的生命和意志只存在于现在,不存于过去,也不存于未来。“现在永远和它的内容同在”。所谓“笔墨当随时代”,并不是指我们去改变表现形式或更新几种表现技法以适应时代,而是艺术家的思想观念必须跟随时代,不断更新观念以新的感动和满腔的热情投入到艺术创作中去。历史给了当代人物画家最好的发挥才能智慧的机遇。身为人物画家,张涛殚精竭虑,尽情抒发施展着理想情怀和艺术创造力。他走出画室,赴湖区、访村镇,迎时代八面风潮,览现实民生万象,吮生活甘露滋养,在各类美术作品大展、学术展和不同风格流派竞相争艳中新品泉涌、佳品纷呈、精品迭出。涌现了像《运河戏楼》《运河票友》《运河丫头》等描绘运河,以及《放鹰图》《湖畔琴声》《渔童》《夜渡》《微湖采莲图》等刻画湖区乡土风情的人物画新作,这些作品采用写实再现、抒情写意、夸张表现、浪漫比兴等众多样式,形成了新一轮的绚丽艺术景观。细细品来,从中可以感受到一股直指内心的力量,主题物象的形态及其在场景中的位置,一再变换,终于天成妙想,组合成奇突大胆,紧凑有力的画面,其整体水准和学术价值通过画家高超的艺术技法的巧妙运用而趋向成熟。艺为心声,艺更须发乎民声。郭若虚曾说:“凡画,气韵本乎游心”。张涛人物画中呈现的“古意今情”就是这种“心声”“心意”的表达。

近年来,张涛的绘画观念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他选择了集山水、花鸟、人物于一体的创作道路,以古意、古情、古风、古思、古韵的表现与追求去实现自己的审美理想,去把握自己的心灵境界,去探索自己的得意符号,去抒发自己借古喻今的情怀,实乃是一种从“古意”到“今情”,再到“古意”的旋升。特别是最近一个时期,他画的都是传统题材,都是古典人物,但却具有鲜明的时代感。画家将自我精神注入了画中人物,“情与境会,神与象通”。不难看出,当世的风云,人间的沧桑,画家的感悟形成的自我心境,与画面的人物的精神世界是融为一体的,实际上这也是张涛在“我画我心”。

20世纪以来的中国画,以人物画最有成绩,这成绩与借鉴西方绘画与绘画教育的努力分不开。但也因此带来了一个难以破解的困惑,即作品风格的不中不西,缺乏中国气象,与此同时,受排斥的传统写意人物画,始终没有大的进展与突破。而张涛的人物画作品,可以说全以写意方法出之,书法性的笔墨,有古意的塑形与变形,接续了传统写意人物画的文脉,真真不乏新的时代风貌。

如今,张涛已经以人物画名世。他在绘画创作中探索出的极具自家面目的佳趣妙构,可谓熔视觉形式的律动与移情造化的险绝于一炉,深得中国传统绘画之精髓。他设色媚而不娇,诗意流动,以朴拙儒雅入画,天趣自然,以天地情怀入理,意味深远;其古意今情之逸笔疏疏,墨线灵动,笔意互盼,浑然天成,已是难能可贵。张涛是一位有潜力更具实力的人物画家,他以古人为题,能使画面颇具新意,他画今人题材,又使画中饱含古风。假以时日,若他能够运用和重现民间美术中恒常的手法与审美元素,再探得珠骊,作出更深入的开掘,就更为可喜了。当然,如何选择与开拓,只能是他自己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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